南在宥笑了笑,没说话。
于是高镇浩猛然想起,他的确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母亲的葬礼也好,父亲包养的女人、毫无顾忌逐年增长数目的兄弟姐妹、乃至公司里?外各种难解决的烂摊子?,南会长贪图享受,喜欢把一切抛给儿子?料理。
而南在宥不负众望,向?来?办理得?完美妥帖。
打个比方,南在宥是陀螺旋转不停。宋迟然会时不时展露出恶劣的一面、故意?搞砸长辈的指望,裴野叛逆乖张。
他们各用各的方法都?争取到了一定自主权,无论莉莉作他们之中谁的妹妹,想必下场都?能比现在好。
偏偏她姓高。
“走吧。”
两?人回到车里?,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南在宥侧脸朝外,状似不经意?提起:“时书雅,好像在做心理治疗。有点意?外吧?那么要强的人也会负担大到需要外力?帮助。”
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猜到他接下去要说什么,高镇浩:“别说了。”
“你也试试接受治疗吧,阿镇。”
“够了。”
“我?认为心理医生是20世纪以来最伟大的新职业。”
“我让你住嘴,别说了!”
月光倾泻到前车窗上?,漫射出不刺眼的光。高镇浩猛踩下刹车,扭头瞪着南在宥,对方的镇定和冷静让他感到陌生。
“没有必要一直隐藏下去,既然无法逃避,就应该面对它。”南在宥眸光澄澈,语调、音量全无起伏,语气平静地惊人。
高镇浩胃部一阵阵抽搐,头疼欲裂,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照片——南在宥和崔真真并排蹲在一片草丛边,肩膀挨着肩膀,眼睛对着眼睛。他们拉钩,他们深夜坐在同一辆车中,影影绰绰的轮廓与肤色交错重叠。
尽管清楚大概率是误会,是崔真真用来?惩罚他的方式之一。然而夜光轻薄,纤毫毕现地照出高镇浩狰狞的表情,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他的面部肌肉。
被多?方拆穿谴责的恼怒、羞愧,面对其他人皆无力?反驳无法反抗的情绪汹涌起伏。他呼吸沉重急促,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强烈的不甘与极度的痛楚,冲着南在宥——大约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会对他表露出鄙夷的人,怒吼道:“管好你自己行吗?南在宥!”
“你下车吧。”
空前的低气压充斥车厢,许久,高镇浩平复下气息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
确定他能一个人开车,南在宥下了车。
恰好在公交路牌附近,往左右眺望,空旷的道路延伸进无边无际的夜里?,既无出路也无行人,仿若迷雾包裹的迷宫,仅有身?旁一盏暗淡的路灯莹莹发光。
目视车辆远去,南在宥走到椅子?边坐下来?,又点燃一支烟,垂眼接起电话:“我?知道了,软件二测总结的问题提纲先?转给技术,让他们抓紧修改一下程序。明天的招商会安排小派主持吧,嗯,我?有点事……”
*
同一时间?,高家。
得?知高镇浩行尸走肉似的出车祸、同人斗殴,做父亲的面色冷漠毫无触动。
唯独听说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见一个叫崔真真的女生,高民雄不由得?火冒三丈:“堂堂一个男人,窝囊废似的下厨房做蛋糕不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崔真真?就是那个他一出院跑去找的学生?那天她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