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崔真真打开kataotalk。
五分?钟前,距离圣格兰最近的警员们匆忙出动,连闯五个红灯,车轮恨不能滚飞,堪堪在限定时间内赶到。
随后崔真真当众指认周文宰。
敲诈勒索,假的。录音也是编的。她义正严辞,说得信誓旦旦,身后一批警察金刚怒目,估计周文宰本人见了都?犯晕。
他是贪婪不要脸,的确不择手段地敛财,频繁纠缠街坊邻居、诊所?医生、乃至姓李的一家?人没错,可什么时候暴力胁迫过一个叫崔真真的女学生?他怎么不记得???
“你谁啊,我?认识你么?跟周淮宇一伙儿?的是吧?”
被按住肩膀,周文宰超不服气地吼嚷:“什么录音放出来听听,压根没那回事儿?,老子就不信你拿得出来!喂!喂!叫你呢死?条子,臭丫头?摆明?在撒谎啊看不出来吗?你们狗日的都?被骗了!抓我?干什么,赶紧把她关起来好好审问啊!!”
他没说错,但,谁信呢?
咔嗒扣上手铐,嫌他太吵,领头?的警员抬手一个肘击,痛得周文宰腿软差点一个扑腾摔地上。扬声道:“嫌疑犯已镇压,你们谁能走一趟警局?”
他看着崔真真说的,意?思是这么多人盯着,证据查验就算了,至少配合走个过场。
“儿?子、儿?子……”周奶奶大约受刺激,神情恍惚,低着脑袋,兀自喃喃些什么。
周淮宇单手支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顶着周文宰阴狠的眼神,李允熙跟着动:“我?也一起!”
被崔真真一句话拦下:“我?们要参加学校组织的秋令营,马上出发。”
“啊?真真,我?——”
“和她没关系。”周淮宇垂着眼说,“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是他儿?子。”
“行吧,女生就不用了,男的跟我?们走。”警员假装勉强,扭头?招呼同事把车开过来。
随着财团少爷小姐们不情不愿地让出道、警车驶近,荒唐至极的闹剧总算画上终止符。只是崔真真……
从她身旁经过时,衣服与衣服极轻微地触碰、摩擦,产生弱不可查的声响。
比那更低的则是周淮宇的耳语。
“……谢谢。”
谢谢你,崔真真,及时把奶奶送到诊所?,为我?们填补拖延的费用。
谢谢你,又一次拯救我?于溃散之间。
迟来的道谢与依然缺位的、不知如?何张口的歉意?。它们皆是真诚的,破碎的,仿若一块充满裂纹的玻璃。
“活下去。”崔真真说,“在这里放弃,不觉得可惜么?”
周淮宇倏地抬头?,在她的眼里望见自己。
一个骄傲散尽、满身伤痕,被公然撕毁了、践踏了的自己。
“……好。”他应了一声,双眼依然沉甸甸的,带着即将坠亡的晦暗。
相信磁场吗?崔真真觉得他变了。从今天,从这一刻起。
在黎明?升起前,昨夜的周淮宇纵然疼痛,瘙痒,多少也有?一点儿?自疑、厌憎与惘然,被压力挤缩喉咙,可他仍呼吸着,仍持有?另一个世界——奶奶,课本,试卷。
万年将他排列第一的鲜红色榜单与干净富丽的圣格兰,它们共同构成他的信仰,相信自己终有?一日摆脱阴霾。
今日崩塌了。
形同被抛上岸的鱼,蜕皮的蛇,他开始一阵一阵隐秘地颤栗。本以为是要哭了,然而定睛观察,他并?没有?发抖。淡漠的眉眼,笔直的后背,起码外表看起来并?无异样,那么。也许是他的灵魂在绝望吧。
好可怜,周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