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着,紧张着,可时间过去?许多秒,压根没听到崔真真的挽留。一回头,大笨蛋已经到家门口了?
居然正准备进楼道?!!!
“喂!崔真真!”
他忍不住了,小跑上前,找了个超级逊的借口:“我饿了,陪我去?吃夜宵。”
崔真真提过一次,她家附近的关东煮便宜美?味,有机会请他尝。
那时裴野嫌它?档次低,配不上他被?五星级大厨们养刁的嘴巴和胃,现在却很想吃。
被?拒绝了。
“抱歉,学长,我有事。”
“什么事啊?半小时都不行。”他不爽地说:“那我外带,去?你家吃。”
“抱歉。”又拒绝,“学长,你可能是忘了,我们之间一切过往抹除,再也不是随便到家里?或一起吃饭的关系了。可以请你……和你的狗让开吗?我该回去?做试卷了。”
裴野:。
无敌累了,趴在地上坐看右看,拉长舌头喘气。
崔真真跟他决裂了,裴野当?然没忘,他只是心存侥幸。
直接蒙混过关有多好,可她既然提了,他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得不低头:“不就是周淮宇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当?我错了,以后不搞他了行不行?”
“只有周学长而已吗?”她看起来并不满意?,又把?好看?的眉眼皱起来。
“韩志勋,全素儿?,那些活该挨揍的家伙都不揍了,大不了我不玩红牌游戏了行吗?真是,你想怎样就直接说啊,我又不是不讲道?理。本来没什么的,都怪你在别人面前随便喊绝交才会这样,也不来找我,但我不还?是过来找你了吗?”
裴野自认为已经退让非常非常非常多。
立足明暗交接的分割线上,崔真真望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薄薄的眼皮上载着更?轻薄的笑意?,在月光下?漾开了,是冷的,苦的。
“学长你,一次都没考虑过被?霸凌者的心情吧?”
“我——”
“也是,因为从?没体会过那种滋味,自然难以想象。那么,想要知道?吗?”
“被?发红牌的感受。”
“……”
眼皮倏地乱跳,裴野不确定该不该让她说。南在宥说过,闹脾气的女生都要奚落一下?人的,说不定听完就能和好呢?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听。
该从?何说起呢?霸凌。
要怎样说,才最凄惨,最真实,能将那份厚厚的绝望表述出来,叫全世界最不把?人当?人的家伙也能共情,也被?勾起一星半点的悔恨。有关这个,崔真真已构思许久。
合格的猎手不打没准备的仗。
“……最近爱看?的电视剧里?有一句台词,药店要到九点才开门,而汉江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大约……就是到那种程度吧,因为身体一直在痛。”
“头?脖子?肩膀还?是腿呢,我也说不清楚,因为到处都很疼,简直在大合唱一样,疼得好像体内长了一只,啊不,一大窝虫子,跑到肝肠之间乱窜,不分日夜地用牙齿啃咬我的血管和神经。”
“停下?来吧,拜托。哪怕一分钟。”
她笑着说:“我试图找它?商量,至少得让我睡几个小时不是吗?”
“白天在学校要挨打、晚上回家还?被?一群人围着撕扯头发和头发的话,好歹、要让我安稳地睡两个小时才能活下?去?啊。可它?不愿意?,它?一直在痒。”
“被?圆珠笔戳破的地方,美?工刀划破的地方,打火机烧焦的地方,我想是感染了细菌吧,忍不住去?挠,伤口不停溃烂流脓,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每天睁眼觉得也许能好一点,可一被?人摁在地上又觉得它?已经烂到极致,再也不可能好起来了。我不该再活下?去?了,作为一个不被?世界欢迎的人。”
“这样想着,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是特别笨特别懒惰的人。只是有点倒霉。分明没有放弃过,我也在努力,努力学习,努力打工,努力按下?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闭上眼睛不去?看?我不该看?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拼尽全力连大家最普通的水准都达不到。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活该被?抛在后面,照不到光?”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该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