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泪如雨下?,屈膝要跪。
“白善信,您误会了,我?不是巫师。朴巫师刚做完祭完神,在沐浴更?衣。”
“要多久?”
尹贺英拉住摇摇欲坠的妻子问。
“问不得,说不得。”
老人转身:“跟我?来吧。”
她生得胖,腿脚倒灵活,白秀荷自女儿失踪后夜夜不能寐,只?要闭眼必定梦见女儿七窍流血大叫着死不瞑目,不然?便是如木偶般受困于一方狭窄漆黑之地,抬不起?胳膊伸不直腿,动弹不得地朝她求救:妈,我?好痛啊,妈,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啊?不是说好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吗?
睡不着吃不好,白秀荷的身体飞速垮下?去,走路费劲。
尹贺英好比拐杖牢牢撑着她,边走边留意四周,见院子里栖满大大小小的野猫,或黑或白,唯有这两种颜色。
瞧见生人无一例外?仰起?头,上百颗眼珠竖起?尖瞳,寂静无声地、幽幽地伴着他们的脚步转动,恍惚间竟似千重镜般倒映出人类身形。饶是他也不由得打寒噤,发自内心感到有些许邪性。
虽说做生意的多信神佛,他是例外?,对这类说法?丝毫不感兴趣。若非方法?使?劲,迟迟找不到女儿的踪迹,妻子执念深重、一意孤行,怎么?可?能踏入这种地方半步!
事到如今却升起?点希望,假如所谓的巫师真有本事……
“到了,请两位善信稍作等候,切勿乱言乱碰。”
沿回廊走了好一阵,来到一间面?东大敞的矮屋前,老人福身退下?。
屋里垂挂幡布,缝隙间贴符纸,不见灯,台上燃着烛火与香。丝丝缕缕的烟雾交织,模糊人的视线,使?得台上一大两小三座神像青面獠牙,愈发狰狞。
两人相互紧握手步入,大约十五分钟,一个穿传统服饰的女人,用黑布条蒙住眼睛和大半张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外?,径直走向屋中?央、背对香台盘腿坐下?。
这便是巫师么??装束倒能唬住人。
尹贺英尚在打量,白秀荷已扑身向前,大喊一声天师。
“信物给我?。”
巫师摊平右手,左手拢其四指,余食指往身旁一指:“你取眉间血,于红指上写子女姓名、生辰,务必清晰,我?作法?问神她的下?落。”
“好好好,多谢大师,多谢大师。”白秀荷磕头拜不停,那得流多少血?
尹贺英皱眉:“我?写不行吗?”
话音刚落,对方微微转首,分明罩着布,双目似凛刀直叫人唇齿发颤。
“母女连心,你们要找的女儿是以她的身躯、她的肉滋养出的生灵。人生在世,命损魂散亲不断,不断的是她的血,不是你的宗脉。无论生死,能唤一个孩子回来的自是其母,而非他人,我?要你的血做什么??”
“要是不愿意,你们就请回。”
“——我?来,我?来!”
白秀荷连走带爬到案前,呼吸急促,瞧见金刀银碗与纸笔,想也不想往额上一划。啪嗒啪嗒,血溅进碗,娜儿啊,妈妈的宝贝娜儿,妈来了,妈找你来了。
她流泪,哆嗦下?笔。
“你。”巫师两片薄削的唇动,“来说前因?后果。”
屋檐下?不知何时坐满了猫,面?对妻子哀求的眼神,被指名的尹贺英别无他法?,以跪姿向前挪步,于神像阴影下?俯身一拜,坐定。
“我?叫尹贺英,女儿叫尹海娜,三个月前参加学校组织的秋令营后就失踪了。我?携内人白秀荷此次来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