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抓头发?,非常自觉地收拾好碗筷,动作笨拙生疏地洗碗、擦桌子,接着在崔真真的指挥下人生第一次拖地板,从柜子高处搬下备用的被褥和?枕头,打地铺。
今晚裴野睡在她床边的地上。
“晚安。”
凌晨一点,关?了灯,房间里暗沉沉的,裴野翻来覆去睡不着。
“地板太硬了?”崔真真问。
“没有。”
他纯属嘴硬。
娇养十多年的大少爷堪比翻版豌豆王子,冷硬的地板、因为空间太小还要开?空调后窒闷的空气,包括身上粗糙的毛线扎着皮肤,一切都令他百般不适。遑论他另有心事。
崔真真:“想说点什么吗?”
“……”
不应该说的,因为什么都不说比较酷,然而不知怎的裴野的嘴巴自己?开?始说。
说他对金管家?、姐姐、小夏的忧虑,说他第一次见到无敌、亲手?接生它的记忆。
为此他爸妈还大吵一架,他爸指责他妈丝毫没有浪漫细胞,无法体会大自然与万物?生灵的魅力?。他妈则列举一大堆专业名词说明流浪狗身上可能携带的病毒和?传染病,将?丈夫划入愚蠢不负责的父亲行列。
提到裴智妍,裴野静默良久说:“我不懂她。”
“她可能把我当成抹布。”
又脏,又臭,廉价,随时可以?丢弃。
所谓抹布就是那种东西?。
说着,裴野拉起被子盖住头。没多久被人掀开?,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一张放大的、雪白的脸。
他心脏一停。
“喂崔真真你……”
“被吓到了?”
“没有。”又不是南在宥,怕鬼得不行。
“把无敌的项圈给我吧。”崔真真低着头,后背弯出一条漂亮的曲线蹲在地铺边,声音轻飘飘的,似气泡:“你也?坐起来,学长。”
“干什么……?”
裴野不明所以,可照做。
外面雨还在下,哗哗拍打窗沿。
屋里,一团黑影于寂静中蠕动、变形,慢慢坐起来。
无敌走得突然,裴野到底没舍得一下子放掉所有有关?它的事物?,所以?留下项圈,被崔真真拿走,倾身戴到他的脖子上。
棕色的皮质长条紧扣脖颈,垂下一条长长的、结实?的牵引绳。
多乖巧啊,裴野,此刻便如同一只温顺的、金灿灿的走失犬。分明身价昂贵,理应享受全世界第一豪华的别?墅,第一柔软的床铺,但好可惜,被一个穷人捡到,从此只能穿破衣服、睡烂窝,过上穷苦潦倒的日子,直至耀眼的金发?一点一点失去光华。
真是叫人期待。崔真真拨弄一下圆形狗牌,声线中自带蛊惑:“学长和?无敌好像,戴着这个好可爱,也?能感觉到无敌在身边吧?那么,以?后应该经常戴着才对。”
……人怎么会像狗啊?理智如此反驳,裴野不由自主地答应:“哦。”
“另外,既然离开?家?里。”她勾住他的项圈,裙摆擦过他的手?背,有点痒,又格外香,身上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变作无形的网,将?他完全罩住。“不然借这个机会尝试一下独立怎么样?”
“独立?”
“就是不依靠别?人,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假如做到了,说明你的确能脱离yk去做一个普通人,也?许我们也?……”
我们,多么美好的一个词,裴野想起来了,崔真真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不喜欢他家?。
反正已经失去一切,她希望他做一个平凡人,他立即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