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松原桥。
傍晚时分,鸭川上此刻寂静无声。
而松原桥桥洞下,一场暴行却正在上演。
“喂,山本,快来看看这个老家伙!”一个黄毛满脸坏笑地对着同伴招呼说,“像不像是个人形垃圾,简直浑身都泛着恶臭啊!哇,这里居然还有挂床?有没有搞错啊,老东西在这里还享受生活呢,哈哈。”
“好恶心的味道……他头发里的那是什么,他喂养的宠物蟑螂吗?”黄毛的伙伴,另一个胖子混混也对着桥洞下的流浪老人高声嬉笑,“渡边,他的眼睛是被蟑螂给吃掉了吗,看着就让人想吐。啊,这是什么?书?怎么一个字也没有?”
他刚说完,三人中一个最为干瘦的混混抬脚就踢飞了老人放在一边的饭碗,甚至还用脚不停地辗碾着一本盲文的‘般若经’。
瞎眼老人听见了三人的满怀恶意的嘲讽,并未在意。只有自己手边的经文被人踩在脚下,他才伸出手颤巍巍地去摸索找寻。
“这老东西不说话我还以为他不仅瞎还聋呢,原来能听见啊。”黄毛笑话到,示意同伴再刺激刺激瞎子,好让他们取乐。
胖子见状,立马走上前去,示意瘦子给他腾位置。瘦子让开,胖子站在瞎眼老人面前,在他快要摸向经书时,猛地用脚踩向老人。
“………唔!”
老人发出沉闷的吃痛声,像是一口古寺的钟发出低鸣。但也只是一瞬,他便不再出声,只是才颤抖着手掌,又去摸索经文。
“啧,你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让他多发出点声音啊!胖子,你没吃饭吗?!”那瘦子嫌弃道,自己又抬脚踹向了老人,顺便捡起那本盲文经书,翻了翻说,“什么东西,一个字也没有,在这里故弄玄虚,搞得自己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样……”
说完,他又将经书丢到更远的地方。
老人吃痛爬起来,又往经书方向摸索着,爬行过去。
三人见状,有了乐趣,开始不断将经书踢远踢近,在桥洞下如同遛狗一样遛着瞎眼老人。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体力不支,老人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他仅闭着瞎眼看向三人,明明没有可以看人的健康眼珠,三人却不约而同地都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
平和的,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看他们像是看水,又像是看空无一物之处的尘埃。
“真是让人火大啊!”黄毛拉下脸,“老东西,你这么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眼睛都没有的垃圾,居然还敢瞧不起我们?”
“胖子,瘦子。”他突然说,“你们之前不是说想要试试杀人的感觉吗,那就用这个老东西试试胆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恶念在这处无人的桥洞下开始疯长。
对啊,这里没有监控,这人又是个没人管的流浪汉,还是个瞎子,杀了他根本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
……
………
真人心情很好地从电影院里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袋子书。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住在自己挑选好的‘巢穴’里。
虽然那个桥洞不是他的独占,但难得他有个看得顺眼的‘人类’。
真人和那个桥洞下的瞎眼老人相处得很和平。虽然起初他有想过把人清理了,但对方的状态实在是让他充满困惑,所以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当做研究范本留了下来。
眼睛无法看见,身体也朽木将枯,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脆弱普通的人类,竟然能发现他的存在,并且还和他对话,甚至给他推荐了很多文学作品。
真是新奇。
真人唇角露出笑容。
他喜欢研究人类的灵魂,比起‘心灵’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见形状的灵魂才是人类的本质。
想到这里,真人又想起了电影院里打扰他观看电影的三人。
那样丑不拉几的灵魂,对他来说连‘看’的价值都没有。倒是那个叫‘顺平’的人类,似乎拥有术师的天赋……
以及远胜过作为咒术师天赋的,天才般的交友天赋。
“虎、杖、悠、仁。”
真人从舌尖甜腻地吐出少年的名字,旋即哼着不成调的音乐走向自己的‘巢穴’。
只不过当他回到桥洞,瞎眼老人还在那里,只是呼吸的波动微弱得可怜,比之往常更加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