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在北地伫立三百年,古朴稳重,就连门前的石狮,都因见过血,显得格外威严些。
彤华瞧着那匾上御笔亲题的“镇北将府”四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慕容峙一同向内而去。
那外室云氏本是仙居山一猎户的孤女。父亲早逝后,比邻的猎户收养了她,原是打算养大了,给自己的儿子做妻子。
可惜那儿子命不好,还没等到与云氏成婚,先失足摔死在了山里。
云氏没了父母,又没了一个未婚夫君,因此落了个命硬的坏名声,无处可去,若不是被慕容峙带走,也许会一辈子留在那家赡养老人。
彤华远远瞧着,云秋月肚子圆滚,冬日里穿着厚衣行动不便,便只坐在后院里,看着侍女们采雪封坛,预备着来年酿好新酒。
她言辞温和,动作雅致,没露出半分的乡野之气。
可见慕容峙是真喜欢她,将她养得像个高门小姐似的。
慕容峙领着彤华上前,云秋月看见了,便起身与彤华见礼。
待听得慕容峙介绍说,“这是上京来的繁记祝当家”,云秋月一时面色还露了些慌乱,生怕自己的身份给他添了麻烦似的。
彤华看云秋月说话都轻声细语,便也没摆谱吓她。
她虽不大爱笑,却十分会装笑,此刻便笑得温温柔柔的,像个十分好说话的漂亮姑娘。
她从袖带里取了枚护身符出来,笑道:“来时特意在上京定世观求的,娘子临盆在即,戴上图个吉利。”
若是金玉,云秋月必然推脱,但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便没必要了。
慕容峙先接到手中,摩挲一下,确认里头没什么东西,又没闻出什么味道,才递给了云秋月,给她松松系在了腰带上。
云秋月性子单纯,哪里知道慕容峙防备来人的这些弯弯绕绕,将护身符拿在手心瞧了瞧,笑着谢过彤华。
彤华同云秋月笑道:“云娘子身体康健,舟车劳顿便不至于太过辛苦。过几日回上京去,将军也好放心。”
云秋月闻言一怔,茫然看向慕容峙:“上京?”
慕容峙没有多提上京的事,只解释道:“上京的万国会是大事,我这次回去,可能会多留些日子,到时候只怕会错过孩子出生。上京有不少太医,你留在上京生育,我也更放心些。”
云秋月听他含糊其辞,又知彤华是上京来的,想他兴许另有公务,此刻便十分懂事地点头,不再多说了。
三人又说了两句话,慕容峙看云秋月不自在,便寻了个借口,请彤华出来。
“回京前我要先料理北地事务,要动身还需等两日。我叫下人去清个院子出来,祝当家休息两日罢。”
彤华婉拒道:“我在北燕城有个小院儿,来前已命人打扫出来,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
慕容峙想到她身边一贯有个近身的护卫,这一路倒是没跟着,估摸着就是去打点了。
于是他也不多挽留:“那我叫人准备马车,送祝当家去。”
彤华称谢。
居所中早有人准备好了平常用度,此刻待她回来,也没有谁来打扰。
她阖上门,满面寒霜,颇不痛快地把袖筒往旁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