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鞍照在大口大口地吃炸鸡。
面衣酥脆,鸡肉柔嫩极了,牙齿咬下去没有遇到半点阻碍。里面丰沛的水分顺着牙齿往下淌,又烫,又香,鲜美得难以言表。
阳光多么美丽。
夕阳像个腌渍得完美的咸鸭蛋,呈现出一种叫人胃口大开的红,天边的虹光就像从咸蛋黄里流出来的红油,稠糊糊的,透着甜意。
炸鸡腿也甜滋滋的。
很奇怪,这家店的炸鸡腿祝鞍照吃过很多次,从来没吃到过像这样甜的。
他艰难地吞下了口中的鸡腿肉,吞得太急,发出清楚的“咕噜”声。他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问邰缙:“该不会这种连锁店也会为有钱人开发专供口味吧?”
邰缙高高地扬起一边眉梢,这表情很俊,真有些飞挑入鬓的神采飞扬。
可惜祝鞍照根本没看他。
“没这回事。”邰缙说,又提醒,“你应该看着我说话。”
祝鞍照啃完一根鸡腿,连下头的那块脆骨都咬下来,嘎吱嘎吱地嚼。吃完了,他舔手指,舔完手指又舔嘴唇。
邰缙侧头看着祝鞍照,手指轻轻揪了一下袖口就立刻放开。
他抿了一下嘴,眼角微微下撇。
祝鞍照说:“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鸡腿。”
邰缙马上笑了,眼尾飞扬。
祝鞍照终于转过头,正眼看着邰缙。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不单纯是比他小三岁,而是心还很年轻,神态里依然残留着青涩的气息。笑起来很好看,并不是性。感的那种笑,却令祝鞍照感到身体火热。
弟弟当然有疯狂和暴戾的一面,但那不是弟弟的本性——那是激烈的时刻会被激发出来的一面。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面,真的。不然怎么会有罪犯?和那些人相比,弟弟其实很温和。
和他相比,弟弟很温和。
“我没想到你还会再来找我。”祝鞍照说,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我以为你会……更害怕一点,至少带几个保镖。”
“你不怕我。”邰缙说得轻松,“我也不怕你。”
祝鞍照没说话。他打开装饮料的袋子,塑料袋被解开时窸窸窣窣地响,挠得人耳朵发痒。
打开后祝鞍照看了一眼里面,笑了。
他把可乐拿出来,插上吸管递给邰缙,然后打开塑料盖,直接对着敞口的杯沿喝,几大口就喝了一半。
邰缙盯着他,慢慢叼住吸管,喝了一口。
“你还知道我不喝碳酸饮料啊。”祝鞍照说。
邰缙回答得不怎么委婉:“你的支出会在登录账号上同步。从来没见过你买碳酸饮料。总是果汁。或者豆浆,如果是早上的话。”
“我听说你去找人就是要睡的。”祝鞍照说,“吃完炸鸡再睡?弟弟,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你不嫌有味儿?”
“阙荣说的吧。他真该闭嘴。”邰缙没好气地说,“他一般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除非想使坏……”
邰缙忽然明白过来,而且十分肯定:“他想撬我墙角。”
说是这么说,他看起来并不意外,也不生气。
“他是跟我说他有这个打算,但我总有点感觉其实他不是对我有意思,而是对‘你喜欢’的我有意思。”祝鞍照说,“换句话说就是对你有意思。”
邰缙不假思索:“阙荣对我来说太老了。而且我们撞号了。而且他更可能对我们之间的状态感兴趣,而不是对我们感兴趣。他有个很恶毒的爱好,就是拆散恩爱的情人。你别看他口口声声地在说追求真爱,实际上他碰到恩爱情侣的第一反应就是试一试有没有办法拆散他们,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爱。”
“神经病啊他。”祝鞍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