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①”史玉皎朝他眨巴了下眼眸:“沈大人,写吧,你看本帅带的兵多风雅。”
大过年的不能扫了大伙儿的兴,沈持铺开宣纸,提笔蘸饱墨汁,略一思索正要落笔。
突然之间。
“咚——咚咚咚——”城墙上的战鼓急促地响起来,传到耳中后,霎时间,许多人脸上闪过一抹惊惶。
有敌军来犯!
第173章
营中此时落针有声。
很快,他们回各自的房里换上铁甲,操起兵器奔向校场,严阵以待。
三九天南地的四更天的寒风也很冷,一股股寒意扑进脖子里,直往心窝里钻。从营门外跑进来的斥候一声声“报——,大理国段若嫣大将军麾下伏鹤将军崔栖率五万大军行至离鹤州府五里地处。”,“报——崔栖的大军行至离鹤州三里地处。”“……”敲击着耳膜,沈持跟着史玉皎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凉得手脚发软:“三娘。”
史玉皎心道:五万兵马!比朝廷驻守鹤州的三万兵马还要多,大理段氏这是押上举国的兵力了吧,来势凶猛啊。
她看了沈持一眼:“你留在这里,”然后瞥一眼史玉展说道:“去拿上我的弩,匍匐在城墙里面,观战吧。”
要是有敌军试图攀上城墙,也可以用弓弩防御。
“千万不可露面。”她又严肃叮嘱。
说完没等他回话,翻身上马匆匆而去。
沈持心中琢磨:自从两三个月之前西南戍军移驻鹤州城之后,黔州府的府兵还尚未招募起来,实则黔、鹤两府统共就只有三万兵马,防御甚弱,不得不说,大理国此次派兵来袭,并非他们莽撞,而是有几成胜算在手里的。
他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拔腿追了出去:“史将军,谨防段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另一路兵马绕道去攻打黔州府……”
追上去正好听见史玉皎对军中的一名斥候发令道:“给黔州知府俞大人送信,就说大理段氏发兵来战,请他想方设法做好防御。”
一名斥候飞速上马,到黔州府给俞驯报信去了。她又对着另一位部将说了些什么话,沈持没大听清楚,反正是在安排怎么迎敌就对了。
这时候史玉展也追了出来,他拉着沈持说道:“你想到的我姐不会想不到,咱来大男人躲起来不像话,走,跟着她去,阵前骂阵的时候万一我姐嘴笨骂不过,我俩顶上。”
“说起骂阵,姐夫你应该能像诸葛孔明气死王朗那样,直接骂死那个姓崔的……”
沈持:“……”
他拉着史玉展说道:“两军对阵不是玩的,咱俩还是听你姐的话,不得乱来。”
史玉展甩掉他,去取了一把小巧的弓弩来:“哼,这次来的是崔栖,你信不信待会儿两军阵前,我姐肯定骂不过他的……我姐脸皮薄嘴又笨……”
对方可是跟自家主将段若嫣有勾搭的不要脸的玩意儿。
“你藏好,我跟我姐去阵前。”
听了这带点赌气的话,沈持斟酌再三,从史玉皎的书房里找出一把短剑,拿在手上紧跟着他:“兵法上说‘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①’,你将来为帅为将,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冷静,你做到了吗?”
面对他的说教,史玉展:“行,我冷静,不过你得答应我,跟我到城墙上去观战,一旦骂阵时你得出头骂那个姓崔的……”
沈持:“走吧。”两人骑马到城墙处去。
此时,大理伏鹤将军崔栖的大军已兵临城下,“伏鹤”,这官职名,怕不是专门针对鹤州府来的吧。
他一到便开始骂阵。
史玉皎一身铁甲,带着狻猊银面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出城迎战,她拉弓的那只手,劲瘦地搭在半空。雪花拂过饱满的弓弦,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只带崔栖再往前靠近,这支锋利的箭就会破空而去,在电光火石间射向他。
她打仗的习惯向来是先给对方的主将一个下马威。
史玉展和沈持下马后登上城墙,隔着老远眯眼一瞧见那人的脸——这不是崔栖嘛,二人对视一眼,史玉展大喊:“姐,你手下留情别射穿他,他是段大将军的相好,给她留个面子。”他死了,段若嫣还指不定怎么发颠来报仇呢。
史玉皎听了他的喊话,瞬间将全身的力道硬生生收回,收弦、拢弓、拈箭、入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屏息静气地执弓而立。
此刻五更天了,大年初一,城内张灯结彩笙歌鼓乐还未散去,站在城墙上俯瞰城外,流经鹤州府的金沙江支流波光粼粼,流碧泻翠。
崔栖的军队还在靠近我军。
史玉展站在城墙上扯着他变声初期的鸭子嗓大喊:“崔栖,我大军攻无不克。你还是快快退走,免得段大将军在家里望眼欲穿担忧你的死活。”
崔栖:又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不搭理史玉展,充耳未闻,却对着史玉皎嘲讽道:“这原本是我大理国的属地,你们用诡计强占,该走的是你们。”哟,听着还有种誓夺回鹤州府的决心,他继续阴阳怪气:“我说史大将军,你这么为朝廷卖命,在本帅的五万大军来时还敢出城迎战,就不怕战死沙场,你的夫君沈大人攀别的高枝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