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荒无人烟没有信号的野草原,只要记住了酒店名字都不至于走丢的。周安吉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接着又以为是阿乐饿极了,但又嫌他走得太慢了。但周安吉望向身旁人的背影,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同样也很坚定,背影高大而宽阔,展现给旁人的并不是一副饿坏了没有力气的模样。周安吉想不出原因。他甚至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以前在学校搞科研太久了,为什么非要给大大小小的每件事都安上一个合理的原因。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事发生吗?是有的,并且近段时间经常发生在他身上。比如此时此刻,苏和额乐紧握着他的手腕,没有向下移动直到手掌贴手掌,也没有因为周围人的一些眼光就放开。他们就这样,穿行在包头市的大街小巷里。想牵你的手他们到达的这个蒙餐厅并不大,可能是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双人桌坐下后,身穿蒙古袍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点餐的权利交给了苏和额乐。“有忌口吗?”他抬头问周安吉。“我不爱吃葱。”对方说,接着又碎碎念地补充到,“其实有一点葱也没事,我只是不爱吃也不是不能吃,把葱撇到一边就行了。”于是苏和额乐指着菜单对服务员用蒙语报了几个菜名后,那人留下一句“稍等”就离开了。周安吉的蒙语学习程度应该连内蒙古的小学生都不如,两人的对话他只大致地听懂了一点礼貌用语。“点了什么?”周安吉问。“太阳饼、烧麦和羊杂粉丝汤,这几道菜都没葱。”苏和额乐回,“本来这家店有几道挺不错的菜,像手把肉应该是来内蒙必吃的,但分量太多了,我们两人吃不完就浪费了。”“等我们回家之后,叫上巴特尔那几个好兄弟,再带你去乌兰察布的馆子里尝尝吧。”“好,好啊。”周安吉应了一声。正如阿乐所说,味道确实很不错,两人三两下就饱餐了一顿。吃完后,时间刚过两点,周安吉问苏和额乐今天下午是否有安排?苏和额乐摇摇头:“你想干什么?是回酒店睡个觉?还是想逛逛?”周安吉朝马路对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望了一眼:“想逛逛。”可能因为到了一个新鲜的地方,餐后犯困的生理反应表现得并不强烈。“想买什么吗?”苏和额乐问。“买衣服。”周安吉回。“那走。”于是苏和额乐朝街的另一端昂了昂头。其实他们也没什么目的地,包头市这么大,他们也不会走太远。甚至,两个大男人在一起逛街买衣服这件事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滑稽。可苏和额乐和周安吉都不在乎。走到一处红绿灯路口,两人立在人群的最后,等红灯一秒一秒地闪过。时间滴答,周围除了嘈杂人声和汽车的鸣笛,好像还有一阵心脏的咚咚响动。绿灯亮了,两旁的人像半透明的空气一样从他们身边略过,然而苏和额乐与周安吉却不约而同地没有迈腿。28秒、27秒、26秒……“阿乐,我想牵着你的手,可不可以?”周安吉微微抬起头,望着身旁苏和额乐的眼睛,说道。25秒、24秒……阿乐盯了两秒他的眼睛,周安吉的心跳就跟着跳快了两秒。此时其他的路人正好走到了马路中央的位置。蓦地,苏和额乐的手掌贴过来与他十指相扣,拉着他穿过了白色的斑马线,穿过了过路的人群,跑到了马路的另一头。然后又沿着一条笔直的大道,继续往前跑。耳边有夹杂着蒙语和汉语的叫卖声,苏和额乐的衬衫衣摆飞扬起来轻轻扫着两人的手背。直到耳边传来周安吉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苏和额乐才停下来。“怎么突然要跑?”他问。周安吉不像苏和额乐,他不是个擅长体育运动的人。“想跑。”对方回。“我怕我追不上你。”“不会,我一直牵着你。”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终于走到了一座商场,找到了里面卖运动装的楼层。随意走进一家店,热情的店员迎了上来,等她看清楚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掌,眉头微微一皱,又立马舒展开:“二位想看点什么?”“这个季节的衣服在哪里?”周安吉问。店员为他们指了个方向。周安吉牵着苏和额乐走过去,看见了货架上挂着的一整排卫衣。他取下来一件,对着自己比了比,有些大,又顺势伸过去对着阿乐比了比,刚好合适。“我们一人买一件,怎么样?”“好啊,正好你来内蒙没带几件换洗衣服。”“那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周安吉指了指这一排大同小异的衣服,问道。“你挑吧。”苏和额乐回,“我挑蒙古袍的眼光还不错,挑这种衣服没你眼光好。”于是周安吉在货架前徘徊了好一阵,挑了一件他自己喜欢的款式,给阿乐选了黑色,给自己选了藏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