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竹满脸复杂:从未喜欢过你?”“从未!”“你知道他喜欢谁吗?”擎苍这次没能停顿太久,她张了张唇:“秦沧。”季君竹一巴掌拍在她头上,骂道:“你叫擎苍,擎苍是你,他为什么又不喜欢你?”“他喜欢秦沧。但是他不喜欢我……”季君竹烦躁的一脚踹在石凳上,第六感已经在制止她不要继续问。可是声音脱口而出:“他喜欢的秦沧是谁?”擎苍忽然哭出声,声音透着股凄凉。季君竹害怕引出骚动,只得再次隐匿身形。飞入树干上时,听见擎苍失控的嚷:“他喜欢谁啊?一个死人,前任魔尊季君竹,化成秦沧骗了他五百年的心。活人比不过死人……”季君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树干上栽下去。记忆回炉闪现:五百年前,青城山。“喂,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月有余,你我按理应互通一下姓名了吧?”“本是天下陌路人,相逢何必知姓名。”小道士一板一眼道,却在对上女子认真执拗的双眸时。叹了口气,心软妥协道:“我叫辞染,你呢?如何称呼。”女子朝口中扔了颗麦芽糖,鼓着腮帮子,看向青城山的山脉道:“我姓秦,你看那山脉连着苍穹,你叫我秦沧吧。”“嗯,秦沧。倒是和我师姐同名。”“那是,我比她的名字寓意深刻多了……你可别忘了。若是我发现你将我的名字忘记了,我就……”“你就做什么?”小道士睁着双濡湿的眼睛看她。女子伸手捏了捏他脸颊软肉,笑道:“就不娶你了呀!”季君竹在老榕树上,枯坐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九大门派掌门便纷纷赶到青楼外求见祁琰煜。祁琰昱也不知磨蹭什么,直到日上三竿才出来,拂袖将这群人卷入楼内。等着这群人离开,便又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夜里,青楼内掌了灯。梦泽对季君竹有明显敌意,唤了另外九位侍女侍寝,偏生没有叫她。季君竹心底复杂,没空与畜生一般计较。可是,这日夜晚终究与昨日不同。辞染仙君这夜临幸女子,没有在二楼厢房。反而是来到了一楼高台上。他身前置放着一架落霞式焦尾。长桌前龙涎香雾气氤氲升腾,他坐在香雾之后,松垮的暗红长衫罩在肩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他扬眉冲着台下满目痴迷的女子蛊惑一笑,靡靡之音随之从他修长的指尖滑出。随着音起,下头的女子仿佛中了蛊毒一般,不受控制的舞动起来。随着高潮迭起的琴音动作,她们褪下衣衫。嗅着满室的龙涎香,面色潮红,扭动腰身。迷乱之景,荒诞又热烈。而制造这一切的男子,沐浴在女子们贪婪的视线里,始终保持着抹嗜血的笑意,只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端坐着,华贵而俊美。明明不染尘埃又似堕入凡俗。如九幽冥神般主宰人界贪贪嗔痴妄……季君竹两道眉头细细凝在一起,他看着下头荒诞的场景,再觑一眼那人麻木不仁的眼神。“他每夜都会如此吗?”季君竹面无表情回头,指着楼下满目荒唐看向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梦泽。梦泽一愣,两手叉腰,倨傲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梦泽,你主人再这么下去,入邪魔之日指日可待。”她的眼底黑洞洞一片,沉着脸,灼灼逼问道:“说!”梦泽双腿一软,感受到头顶熟悉的威压,它惊骇的张大嘴巴。“季……季……”季君竹面沉如水,封住它的嘴巴,低声道:“与我说说,这些年他都是在这种地方活着?每夜如此吗?”梦泽乖巧的点点头,它眼底蓄了豆大泪水,煽动着翅膀拍打在季君竹身上:“季主,主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是因为你……”季君竹没有说话,昨日擎苍出现,她便已猜出七七八八。说不上来愧疚,只觉荒唐。祁辞染这人,永远将心头最隐秘的东西埋藏在心头。他不会哭,甚至不会笑,只有在床榻间才会露出迷茫。于是有一天,当所有的悲愤积累到临界点,他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仿佛吃准了她会心软,糟蹋自己也糟蹋他人。他做了季君竹这辈子最不喜的男子,然后将恶名永远刻画在她灵魂深处。高明。季君竹承认,自己的确做不到对这样的祁琰煜无动于衷。她看着那群女子满是污秽的看着他,便觉得怒火蹿在心头,难以消除。识海内的昆吾发出阵阵战意。季君竹隐忍住杀人的冲动,长指戳穿木栏。梦泽泣不成声:“仙君快入魔了却未全然入魔。他只能将魔念控制在夜里释放出来,每夜靠着这群迷乱笙箫之夜拉出最后一丝执念,支撑住第二日魔念入,侵,日复一日。”“执念?”“是你啊,季主。”梦泽眼眶滑过一条泪,哭诉道:“因你不喜男子不洁。仙君每夜被心魔控制时,你便是他的解药。他若堕魔,便将再也没有同你在一起的机会了。所以他才会以这种方式不断的提醒自己……生出不甘。你才是他的执念……”季君竹所有的怒意僵在脸上,她脚下打了个趔趄,心口在这一刻被只手勒住,无法呼吸。。坐在高台上的男子,十指轻慢的拨弄琴弦。清越的琴音,合着下头女子污秽的粗、喘,在空荡荡的楼内传出令人躁郁的回音。季君竹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扶栏上,低眸盯着那人轻拈慢拢的细指,他十根白皙的指腹处流淌出触目惊心的血痕。十指连心,他似乎也不知痛,手上动作不停。血痕随着琴弦震动弹射飞溅,凝成血雾飘散在半空。“为什么不去药王宗寻九转化魔丹?”季君竹忍住心底发紧的怜惜,面无表情的问。梦泽立在她身后,赤青色的眸子晦暗一闪而逝,声音带了抹尖尖细细的哭音。“无用。”它盯着季君竹后脑勺,咬紧牙关,长长的牙喙重重的点向地面,最终将喉咙中的话咽了回去。梦泽是只不太聪明的鸟儿,它跟着祁琰昱十年,寸步不离。今日厢房内,主人答应了那群老道士的央求后。它才隐约察觉出,主人他存了死志。修士这一生,心魔无处不在,药王宗专门针对心魔炼制过一类丹药—九转化魔丹。即便一丹难得,以辞染仙君的身份地位,足够得来一颗。然而这么多年,祁琰昱却放任心魔盘踞在识海,直到今日药石无医的地步。倘若他一直沉默不语,梦泽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察觉真相。直到不久前九大门派掌门找来冥城。“师弟,求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救救修真界。”“灵剑宗替天下人恳请辞染仙君出山。”“阿弥陀佛,贫尼替苍生恳请辞染仙君。”“灵剑宗上下,跪求仙君出面解决妖族。”……那天青楼外跪了一地的人,祁琰昱慢条斯理的啜茶,他拂袖,将这群人扫出门外。冷笑的拒绝道:“本尊凭什么帮你们?为了苍生,岂不可笑。天下不是祁辞染一人的天下,道义不是祁辞染一人的道义,诸天神佛俱在,即使毁天灭地之时,我亦不过蝼蚁,拯救苍生落不到我头上。”主人拒绝的坚决又果断,梦泽一直以为,无论隐仙谷还是妖族的纷争,都将离他们远远的。可是那天深夜里,天机阁洛掌门手持星盘重新折了回来。梦泽蹲在院外的梧桐树上听了一耳朵。“天机盘变了,与五百年前魔尊死前星盘变化的轨迹一模一样。仙君可还记得魔尊死的那一年?”“天机变,玄天大陆界壁大开,生灵涂炭,妖魔频出,最后以魔尊以己补天结束。可是万万没想到……十年前,星盘又乱了,苍生浩劫,您也牵连其内啊。”“洛掌门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