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笃定的语气让源希闻言看向自己的肩膀。光洁白皙的皮肤上,连红印子都没有。“阿希越来越接近活人了。”“恭喜。”如闪电划破黑夜。很多想不懂的点在太宰治不走心的恭贺声中忽然连成一条线,引领源希走出了部分迷雾。难怪她一觉从春天睡到秋天,还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原来她已经死了。肩膀不痛也并不是她的安慰疗法和勇敢坚强。她是真的没事啊!这么说中也抱她的理由其实不成立。不,那时候她的确身上有伤口。所以她没有占中也便宜。源希望着自己的肩头出神。“阿希莫非在想中也。”太宰治像那种闲得吃饱了撑得,他又按照原来绷带的顺序给她系上。源希木然点点头,紧接着她愣住。“等等!”她转身,绷带从太宰治手上溜走,松垮垮地搭在她身上。“那我怎么复活的?”她紧紧盯着太宰治,但他只是带着和她相似的微笑的面具,刚要发出声音——“笃笃——”她的房门被敲响。“这个点会是谁啊。”太宰治不肯接着说下去,没得到答案的源希有些埋怨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等等!我衣服还没穿好!”源希这才察觉自己和太宰治之间的距离有些暧昧了,任是何人过来都会误会。“一开始是小银。”“一开始?!”“这到底什么时候敲的!?”她一把推开太宰治,她本能觉得对方肯定知道,甚至是故意不提醒她的!如果有谁是值得他这样做看戏的话,一定是他可怜的部下。“十分钟前,小银先来敲了一会儿,你没听见,于是……”太宰治懒洋洋地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源希快速穿好拖鞋去开门,果然是中也站在门口,地上还有些吃的和东西,应该是之前说的小银送来的。“源小姐,银说敲不开门。”中原中也压低了帽子,强调自己并非深夜来访的奇怪之人。“不好意思,我在换衣服。”源希想到自己身上已经愈合的伤,方才过来也忘记遮掩,立刻用手捂住了肩膀。“需要我帮忙换纱布吗?”他自然也看到被她捂住的肩膀,那里的绷带已经被解开。显然她的确在换衣服。“没事!没事!”源希吓得赶紧拒绝。中原中也沉思了几秒,状似无意地说道,“别太伤心,如果出现幻觉及时和我说就医。”“我真的没事。”源希熟练地垂泪故作坚强。中也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三天后,就是太宰治的葬礼。要说吗?如果说的话,即使在他的葬礼上,她甚至也不能以妻子的身份出现。这对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了。所以如果她要去的话,他还得想个办法为她解决身份困扰。中原中也,的确总是这样一个体贴的人。“三天后——”他有些为难,但还是选择没有隐瞒这个消息。“就是太宰的葬礼。”他对面的女人脸上露出奇异的色彩。“你要去吗?”她的眼睛恍惚一下,随后僵硬地点点头。“我会安排的。”确认她人好好的没事,没有自杀没有上吊没有出任何幺蛾子,喜欢自言自语就自言自语吧。中也说完也没再多想。毕竟,纵然是他也绝对不会料到,葬礼的主人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对话,将两人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葬礼“中也先生真是个好人。”源希不由得发出这声感慨。她的身份是秘密的,应该会给中也先生添麻烦吧。“以中也现在的地位,这点事虽然麻烦但根本算不得什么。”目睹了全过程的太宰治倚靠在门边,目送重力使离去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不情不愿不咸不淡地点评了一句他的下属,仿佛接下来葬礼和他没关系似的。“阿希就算在葬礼上唱歌中也也会处理好的。”“我怎么会在你的葬礼上唱歌啊!鬼才会这么干吧!”“我不介意的,跳舞也行哦。”“别再折磨中也先生了!”“阿希真的很喜欢中也呢。”太宰治忽然淡淡地说了这么句话,源希狐疑地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还是带着些许捉弄意味,便极其不淑女地白了他一眼。“如果你活着,我会更喜欢你。”“是吗。”听到她的话,太宰治的眼神怔愣了一瞬,微不可察的情绪随后融化在昏暗的灯光里,和粘稠的夜色一起在阴影中流淌。他走向窗的位置,这里是通电就会变成玻璃的一面白墙,但此时此刻,也只有他模模糊糊的影子和他对视。“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而痛苦。”他像是想起了谁,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歪头深深看了一眼源希。“包括阿希。”“那时候也在需要着我的死亡。”太宰治的轮廓被深夜吞噬,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疏离的孤独感,像冬日碎掉的雾凇,骤然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