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我脱下上衣。
神经在阵痛,混合着身体上的疼痛,彻底扰乱了呼吸的节奏。
我咬着绷带的一头,将另一头一圈一圈缠绕上被子弹擦伤的肩膀。
比起叫家庭医生,小伤我更喜欢自己处理。
给伤口消毒的时候没有用镇痛剂,剧烈的心跳声依然在耳边反复,感觉连头都开始痛了。被冷汗沾湿的发尾粘在皮肤上,有些刺痒。
房间里静悄悄的,光线昏暗。
包扎完毕后,我吐了口气,起身去了盥洗室。
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凌乱发丝下,是一张自己觉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
镜子里的人嘴型微动。
自从失忆之后,我就开始对自己的脸感到陌生,莫名地记不住自己的长相。
但是从旁人的反应来看,这张脸似乎很受异性欢迎。
身材也是,总是会吸引异性的目光。
在酒吧里被不同男人搭讪过,也经常在各种场合受到男人的优待。比如伏特加对我的态度就很好,没有琴酒的吩咐,也不介意开车送我回住处。
不过在琴酒眼中,女性的杀伤力似乎约等于零。
执行任务时我从未见过他对漂亮女人手下留情。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人类在他眼中全都长得一样,没有美丑之分,只有能杀的和不能杀的。
他教导我,对我近乎纵容,到目前为止都对我有求必应。甚至偶尔还会送我礼物(比如配枪),作为学会新技能或完成高难度任务的奖励。
对比其余人,他对我的态度确实有些特殊,以至于差点让我产生了错觉。
但清醒思考一下就会意识到,他只是目前乐意这么做而已,并不代表真的喜爱我。事实上,他也从未说过任何表达好意的话。
脑海里浮现刚才贝尔摩德含情脉脉的美艳面容,以及他外套领口上的口红痕迹。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一双冰冷阴鸷的绿瞳里是漫不经心的慵懒。那是与他相处两年下来,我都不曾见过的神色。
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总是一起行动,我很清楚他没有交往的女友。
倒不如说,“琴酒和某个人交往”本身就像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至少我很难想象。
贝尔摩德应该是喜欢琴酒的。——这个结论只是出于一种女性情感上的直觉。
那么琴酒呢?他是如何看待贝尔摩德的呢?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琴酒在贝尔摩德面前会是怎样的表现、会说些什么样的话呢?
面对与自己有露水情缘的女人,他会不会有一些与平日里不同的温柔表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越是知道不应该在意,就越是思绪混乱。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对这个冷酷到极点的男人还抱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吧。
想到这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如其来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冲撞,像是有噪音在耳边不停地嗡嗡低响。
我走出盥洗室。
房间里没有亮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