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皮肤和眼泪一样温度都很高,烫得伊野无所适从。
明明是自己一直被耍弄着,他怎么有脸先哭呢?无奈地想。伊野抬手推他。第一下没推动,第二下白川反而伸手抱紧自己的腰,跟得寸进尺的小狗一样。
“我数三声,不松手你就完了。三,二,一。”
白川犹豫片刻,快速松手。
他抿紧嘴唇,微微站直身体,乱糟糟的头发遮着脸。
“滚开。”伊野语气听起来并不好。
白川知道伊野是真的生气了,只能听话地往后退,目光透过发间看向伊野,瞥见他在昏暗中冷淡精致的眉眼。浓烈的情感再度汹涌波动。没办法,看到这张脸,他没办法不心动,于是呼吸忍不住加快了,努力克制着垂下头,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伊野环着胳膊靠住门板,脸色平静,“最后一次主动摊牌的机会,别装傻。”
他沉默良久,低声:“……你真的…记不起我吗?”
嘴角努力下压,伊野故意做出一副烦躁到极点的表情:“我该记起什么?白川,我跟你以前从来没见过吧。要是真在哪里见过你就直说,别跟我拐弯子当谜语人。”
“你真的挺烦人的。”
“……”
“不说我就走了。”
伊野握住门把手出去。
嘭!陡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少年坚硬的胸膛挤压上来,一手包裹着伊野的手牢牢扣在门把上,另一手勾紧腰。
“你怎么能忘了我!”他声音急促沙哑,“我提醒了你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你却一点都记不住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彻底忘了我。”
一直以来平静冷漠的面具,在这一刻皲裂殆尽。
被无数次抛弃、打骂后的少年,总以为来到这里,青年也许就会认出他。所以他想尽办法努力读书,入选资助名单,提前巧遇兰利先生,一步步引导他选中自己。
哪怕青年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众星捧月、光芒万丈,可白川还是做着可笑的梦,以为只要自己不断地一次次重现当年的场景,伊野就总能记起来。他愚蠢又自信地想,自己对青年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在青年心里,也许也有那么一点微弱的重量。
可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重要。
他是一根羽毛,青年不要就丢了,也是一条流浪狗,可怜的时候被抚摸头顶。不是家犬,没有狗牌,就总还要出去流浪。可他不想再流浪了,被拴住也好,打上烙印也好,他都想陪在青年身边。
“但你却把我忘了,一干二净。”
“伊野,你真的想不起来吗,两年在一级中学的校外,大雨,围殴,一个金发的少年。”白川不死心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真的想不起来吗。”
伊野面色淡淡:“嗯。”
“伊野……”
明明该恨,可白川只能深深低下头,被一股莫大的悲哀感笼罩。他设置的蹩脚计划就这样输了,输得无比难看。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两年前。”
遇见伊野以前,白川的世界几乎被苦痛笼罩。
他是豪门的私生子,母亲是普通人,用那些豪门贵族的话来说,就是血统不纯,所以出生后就和母亲被关在了私人别墅里。
直到五岁,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第二天,那栋冷冷清清的别墅里就来了很多人,他们带走母亲的尸体,要送去火化。小小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赤着脚追上去,双脚在满是冰棱的雪地里被扎得鲜血模糊。
但他不知疲倦地一直追,一直追,后来被佣人们打晕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被丢在了福利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