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归的心随着夏朝生抽离的手骤然一空,失落地垂下眼帘,继而摇头:“今日不用了。”于是,失落的人换成了夏朝生。他裹着毛毯,试探地凑到穆如归身边,硬着头皮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塞到九叔的掌心里:“我……我冷。”穆如归握住冰冷的手指,顿了顿,实话实话:“侍女去拿暖炉了。”言下之意,暖炉烧起来,帷帐中就会不会这么冷,夏朝生的手也自然会暖和起来。夏朝生:“……”他想要的哪里是暖炉?他想要的是九叔啊!可实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夏朝生讷讷地“哦”了一声,跪坐在榻上,和一言不发的九叔大眼瞪小眼。目光在黑暗中相对。夏朝生不知不觉间痴了。——咔嚓!帷帐外有人踩断了一根枯枝。“啊……”夏朝生吓得差点尖叫起来,穆如归捂住了他的嘴。人影幢幢,原是守夜的侍卫在巡夜。夏朝生的心跳渐渐平复,捂在他嘴前的手却没有拿开。柔软的唇瓣贴在滚烫的掌心里,蹭到了贯穿手心的伤疤。夏朝生眼眶微热,他不知道那道伤疤从何而来,但九叔必定身陷险境,否则不会留下这样可怖的伤疤。滚烫的泪珠砸在穆如归的手背上。“吓到你了?”穆如归一愣,迅速收回手,抿唇道歉,“下次不碰你了。”夏朝生摇头,摸索着捧起穆如归的手。他前世死后跟在九叔身后,也曾看见过九叔身上的伤疤——只多不少,也不知道穆如归那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世人只道他是大梁无往不胜的杀神,却无人关心,他的威名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他终究是人,终究只是凡人之躯。微凉的小手贴上了穆如归的掌心。他哽咽道:“九叔,以后别受伤了,好不好?”浴血沙场的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呢?但是穆如归面对夏朝生,从来只会说“好。”穆如归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握住掌心中的手,郑重地承诺:“好。”又过了一会儿,夏花轻手轻脚地回来,将暖炉放在了帷帐中。她记着夏朝生的叮嘱,没敢取出火石,在黑暗中侧耳倾听,隐隐约约捕捉到一道平稳的呼吸声,才安心离去。而屏息的穆如归在她离去后,拢了拢毛毯。夏朝生哭着睡着了。他蜷缩在穆如归身边,一只手还搭在九叔的袖口,紧紧勾着,不许人走。天光乍破时分,穆如归方回到自己的帷帐。着急了一个晚上的红五和黑七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王爷,小侯爷……”穆如归几乎整夜没有合眼,此刻却丝毫不显疲态,只望着自己被夏朝生拉过的衣袖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