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也不是百分百认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啊。”他轻声说,“因为还有你。”
像是怕被打断似的,倪迟少有地不等他,继续说:“有时候我会想,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不得不对我说你爱我呢?假如,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们不是双胞胎,你还会这样说吗?”
“可能不会了,也可能会。谁知道呢?我们这辈子已经是兄弟了,这是既定事实,所以假设是毫无意义的。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这个困惑里。”
他看向哥哥。柔软的、温和的、饱受折磨的,面对他毫无还手之力的哥哥。
算了。放过他吧。
他像小孩子一样,笑了一下,自欺欺人地说:“哥,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也可以爱上其他人。”
这似乎太假了。于是他换了一种表达:“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健康地爱你,像个正常的弟弟那样,之前,是我认知上出了问题,其实我根本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喜欢你,都是我一厢情愿虚构出来的,我的错。”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混乱,到最后,他也有些自暴自弃。
“以后,别因为我难受了,也别一个人忍着。开心点儿,你身上现在没有任何担子要扛了,去找个能让你快乐的人,去喜欢她,好吗?”
阿迅没有回应,他等了一会儿,起身笑着说困了,想回去睡觉。
出去后,他们遇到几辆车,一齐堵在公园门口,互相按喇叭,很吵。嘈杂中他隐约听见哥哥的声音。
“你刚刚说话了吗?”他问。
阿迅却下意识摇了头。
“哦,那就是我幻听了。”倪迟笑了笑。
阿迅跟在他身后,脑中仍旧后知后觉地回荡着弟弟的假设——假如,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们不是双胞胎,你还会这样说吗?
而他方才脱口而出的、滞后的、被鸣笛声掩盖了的答案,现在也只能在他心里徘徊。
我会。
我会更敢爱你。
呆在一起也是彼此折磨,倪迟的身体没完全休养好便离开了。他开始戒酒,努力地工作、演出,拼命挣钱,偶尔给哥哥打几通电话,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但不会再跑去找他了。
就像他给自己乐队起的名字,执生。站上舞台之后,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每一场,他都是抱着会发生任何事故的预期去演出的。
人世间的一切也都无规律可言,无法预料,发生了再应对,不发生就算了。
半年后,在哥哥毕业的当天,他买了票却没去,只给他打了通电话。听到阿迅的声音,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念,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桌上的海选通告单,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问:“你们的乐队还在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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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个比赛,挺多乐队参加的,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其实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每天每天,一起比赛,一起玩音乐,一起写歌。
反正做兄弟已经是互相折磨了,不如做名正言顺的对手。
“有节目曝光,对乐队发展应该也有帮助的……”
我们很久没有长时间的相处了,能不能给我最后几个月的戒断期?
“不想去吗?”听不到回答,倪迟只好开玩笑,“哥,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还是不想见我。
半分钟后,电话那头有了回应。
“如果你想让我参加的话……我会报名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