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给出的建议确实让杜康看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那是一条传讯。有谁在通过阿努比斯的话语传达着什么——杜康实际上不太敢相信这居然是事实。不过既然有这种情况出现,他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他打死都不会告诉奈亚拉托提普自己去干什么的,毕竟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事,也过于丢人了点。
一套合身的衣装,一匹顶尖的好马,外加一束白色的玫瑰花,这便是那群艺术家们挑选出来的新装束——摩托车什么的自然不合适,不过杜康并不知道那个姑娘会不会喜欢厚实的盔甲,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豪华的车马,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花。
仔细想想,他其实对那个姑娘一无所知。
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其实很长,长到让他和她一起游历了整个埃居帝国。但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又很短,短到在他的漫长生命中连千分之一都算不上。但就算过去了如此之久,他依旧记得当初那个坐在自己肩头的姑娘,即使一头青丝变为白发,他也依旧记得她的模样。
但是她会记得他的模样吗?
杜康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那个战火纷飞的世界之中,在他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跟他回来,而是选择了留在那片土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喝酒。
听说喝酒能够让人胆子变大,能够让人做到自己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杜康很少体会到这种感觉。他的本体因为过于巨大,不适合喝酒,而化身虽然能够喝酒,但终究无法喝醉。酒液倒入喉中,不过是被分解之后再被排出体外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但他还是想喝点什么,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自信去面对。
面对一些他一直都不敢面对的事情。
半瓶威士忌,几支香烟,再加上两粒清除口气的薄荷糖,杜康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状态。或许他以前不敢面对,因为各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借口。但是现在,他决定去见一下自己一直都不敢见的那个人。
纵马奔驰在街头,杜康的一颗心反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什么虾人的父神,也不再是什么恐怖的怪兽。漫长而厚重的历史与他无关,硝烟与战斗也渐渐远去。顶尖艺术家们打造的衣装耗资不菲,胯下的顶级赛马甚至价值过亿,但它们所承载的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杜康一直都知道奈亚拉托提普在想什么,他也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但是他一直没说出口的是,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平凡的生活。
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也没有什么生死相搏,不用考虑要战胜什么敌人,也不用考虑要变得有多强。或许这种日子过于平淡,但这种平淡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前提是,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平淡下去。
青色的骏马疾驰而过,几片雪白的花瓣被风吹起,飘向远方。
遥望着飞在空中的花瓣,杜康握着缰绳的手更紧了。
他很清楚,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家乡了。
不过没关系。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乡。
……
是夜。
埃及共和国,大金字塔之下。
身披罩袍的女人抱着黑猫,仔细欣赏着眼前这座古代文明所遗留下的惊世奇观。
白日里那些走马观花的游客或者还会惊诧于古代的埃及人到底是如何建造起如此宏伟的建筑,甚至将之归结为神明的力量,但她却很清楚,这些宏伟的建筑说到底还是由那些活在千百年前的人们所建立起来的——毕竟其中的几座建筑甚至还是她亲自监修的,她当然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