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断雨把他翻过去,从后头推起提灯的衣裳,见着一节皮包骨头般的凸起的脊骨。
“这身板……怎么吃得住。”他把眼一斜,盯向谢九楼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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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空遥带着老头子的银针赶到时,殿外大雨将歇。
他见屋门已闭,便止了步子,只踱步到谢九楼身边一同候着。
“夜还长。”东屹行宫建在山腰,无论昼夜皆云雾缭绕,时雨蒙蒙,楚空遥凭栏俯瞰,“封珠只是第一步,待他醒了,扎针才如受刑一般。”
谢九楼沉默不语。
破晓时分,行宫侍女从殿中端出一盆黑水。
是残血过稠,生生把水积成了黑色。
白断雨用锦帕擦着手,从殿中出来:“楚二来了没?”
栏边二人闻声转头,谢九楼急急上去:“可醒了?”
“醒了。”白断雨瞥他一眼,“就醒这一时半刻,有话就快点进去说。老子洗个手就得扎针。”
白泽一听就往里头钻,被白断雨抬脚拦住:“哪你都钻!一身脏成这样,生怕你那小主子死得不够快!”
白泽怏怏叫了两声,缩到角落里团着去了。
白断雨又冲楚空遥吩咐:“找两个人来。”
“找两个人做什么?”
“扎针之痛,如剜心刮骨。”他顿了顿,注意着谢九楼的神色,别开脸道,“找人把他按着,我怕他受不住。”
楚空遥欲言又止:“可当初在红州……”
“红州城那小子!早一心求死,疼或不疼,有多疼,对他而言,有意义吗?”白断雨说起这个就烦,“吭都不带吭一声,那种硬骨头,老子当时给他治到一半就知道不中用了。”
他从楚空遥手里拿过针袋,细细检查一番。针是扎骨的银针,不同于平日针灸所用的软针,坚硬无比,生米粗细,指甲弹上去可见针尖颤摆。
“不进去?”白断雨一面抽针,一面打量谢九楼,“这次不说两句,下次他醒,指不定是多久以后了。”
见谢九楼垂眼缄默,他摇了摇头,同楚空遥招来的两个侍卫进了殿门。
天已见白,屋内传出第一声痛叫。
那声音短浅急促,像叫到一半被人生生咽了下去。
山脚有座永净庙,约莫是才建不久,庙内佛像金身,庙外红丝绿带,太阳一出来,便有虔诚的信徒来庙供奉香火。
谢九楼在云雾处垂眼看着熙熙人群,百姓逐渐络绎不绝,庙外青铜鼎的香火缠绕成缕缕长烟杳于山间。
殿中哭喊声愈发撕心裂肺。
谢九楼握紧双手,铁了心不迈一步。
他听见提灯拍床撞柱,听见他像小兽那样嘶嚎挣扎。
“当真不去看一眼?”楚空遥展开扇子,有意无意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