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里,卿如尘可以说是对风翎羽无欲无求。好似只要风翎羽活着,她什么都能接受。
但风翎羽知道,这只是错觉。
她和卿如尘年龄相差太多,经历和阅历也相差甚远。以她师父的开阔胸襟,自然可以包容她的任性。
但是要涉及卿如尘的底线,例如师徒不伦,她肯定是不答应的。
有时候风翎羽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师父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在她心里,卿如尘就像一个解不出来的迷。
幸好,风翎羽已经不想解了。
她放空了脑子,往后退了无数无数步,她学着卿如尘,减一份人欲,增一份天理,什么也不多想,就活在卿如尘温柔相待的这个瞬间。
因此风翎羽转过身,隔着眼纱定定地看着卿如尘:“师父……”
时隔那么久,风翎羽再次呼唤她。卿如尘的心重重一跳,温声应道:“嗯?”
风翎羽站在廊下,侧对着漫天风雨,一袭单衣纤薄,静静地吐了三个字:“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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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就此中断,卿如尘侧身坐在石床旁,一面给风翎羽输送灵力,一面在思索: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许多记忆叠加在一块,模糊掉了人的感官。
哪怕是卿如尘这样的渡劫期大能,想起从前的旧事,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是风翎羽重伤后,对她提的第一个要求。卿如尘是怎么反应的?
大概是很高兴吧。
因为很高兴,又自知自己做饭的水准烂得一塌糊涂,当时她就捏碎了传送符,命花使送了几个药厨过来,做了一大桌的菜。
风翎羽也没说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把她夹的菜都吃了。
吃完之后第二天,风翎羽要求她遣送了所有的药厨,自己下了厨房。
卿如尘大多数时候是个实用主义者,她觉着药厨做得还可以,如今风翎羽的眼睛还不算大好,可以把药厨就在东林山多待一阵时日。
只不过风翎羽提了,她就没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如今想来,她有时候也挺榆木脑袋的。风翎羽这件事做的,仿佛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想到这里,卿如尘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十分滑稽。
许是她笑得太愉悦,这段时日都在装睡的风翎羽突然开了口:“师父在笑什么?”
卿如尘太久没有听到风翎羽的声音了,这段时日,只有镇魂香填满了寂静的山洞,静谧得好似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有那么一刻,卿如尘觉得自己幻听了。
她垂眸看向风翎羽,却见她躺在石床上,睁开了一双迷雾茫茫的眼,神情虚弱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时,卿如尘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强压着心中的喜悦,抿了抿唇角,问了一句:“醒了?”
风翎羽颔首:“嗯。”
她偏了偏头,好似在活动身体,微微蹙眉。卿如尘见状,温声问道:“要起来吗?”
“嗯。”
于是卿如尘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给她传送灵力,另一手伸向她的肩头,一掌握住她的肩头,搀扶着她坐了起来。
风翎羽顺从地坐起身,满头青丝如绸缎般滑落到肩头与腰背,一缕发丝顺着面颊落下,更衬得她身形羸弱。
卿如尘看着她孱弱的身躯,轻声开口:“感觉如何,身上还有哪里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