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同样歪斜的肩带:“去吧,别迟到了。”
“谢谢您!先生!”
目送这个年轻的猎人顺着街道一路跑去,卡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些集结的亚楠猎人的数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配置,几乎是把所有能够招募的猎人全部集合了起来,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卡尔走到街道的边上,扶着护栏向下看去。
亚楠一直是一个有着独特结构的城镇,顺着山势修建的建筑带来的是一种奇妙的层叠感,而在亚楠的正上方,则有着另外一个小镇,即独属于治愈教会的辖区。
当猎杀之夜开始,人们将被要求锁死房门藏在家中,除了身具猎杀任务的猎人们,将不会有人在街道之上行走。
卡尔的手指在护栏上摩擦了一下,他摸到了一道狭长的凹痕,那是兽爪留下的痕迹。
这些平日里或沉默,或卑微,或遵纪守法的居民们一旦陷入兽化,便拥有了给这座城市留下伤痕的能力,这些痕迹是细微而不足道的,但就今日的情况来看,这些积累的伤痕似乎已经为整个城镇带来了威胁。
毫无疑问,猎杀之夜要提前了,而且接下来的这个夜晚的恶劣程度将会远超以往,可以看出,教会已经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隐瞒这一点了,这从大量集结的猎人们就能看出。
最后看了一眼亚楠镇底层街道上奔走的居民,卡尔转身离去,他还要去一趟猎人工坊,每当这个时候,水银子弹与汽油弹之类的基础物资总是极为紧缺。
他朝着教会镇的入口走去,太阳的余晖维持不了多久,他必须赶在大门封锁前离开亚楠。
街道是寂静的,但是却又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和恐慌,人们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常识所给予他们的信心和勇气使得他们仍然能够待在屋内,向着神明祷告。
一股饭菜的味道传入卡尔的鼻子,居然难得地勾起了他对食物的渴望,但是很快,一股夹杂在食物中的血腥气使得卡尔打了一个寒颤。
这并不是正常的血疗中所用的血液的味道,它闻起来腐臭而粘稠,虽然还不够浓郁,但却足以证明,一次兽化正在附近发生。
他捏了捏手杖,拇指压在了手杖铁柄的机括上,顺着那股味道的源头走去。
兽化往往不会在白日里发生,兽化病的患者们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可以利用镇静剂与教会发放的血液来安抚自己,所以兽化大都在睡眠时产生,又或者在患者们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爆发。
发生在傍晚时分的兽化案例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尖锐的叫声从小巷的深处传出,卡尔迅速地确定了方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狭窄的巷道中,抬起一脚用力踢在了小巷尽头的木门上。
“嘭!”
颇为脆弱的门锁在暴力的踢击下损毁,房门大开的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兽化病可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可以在一瞬之间爆发,它会使得患者的身体出现皮肤破裂,关节扭曲等症状,而当病症再也无法扭转时,患者的血液将可能从身体各处的裂口中迸射而出,此时的患者仍然拥有神志,但强烈的痛楚与惊恐使得他们极容易被自身的攻击欲所控制。
此时此刻,那朝着卡尔扑来的人影便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存在。
仿佛早已排演过无数遍一般,卡尔的右手猛地抬起,拇指用力地按下把柄上的机括,原本的柱状手杖便如同散架了一般松散开来,那些金属斜着从上而下排开,形成了如同锯齿一般的存在,而这些锯齿之间,却又被金属关节所连接。
这条造型奇特的锯齿长鞭就这么展开了,随着卡尔的动作向上荡起,而后,又挟带着风声朝着前方抽下。
锋利的锯齿在滑过木质墙壁时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响,但随后,这声音便被血肉的撕裂声所取代。
这种诡异的伸缩手杖是猎人们执勤时常用的武器,尖锐的底部以及坚硬的主体使得它可以被当做短剑来使用,必要时也能够将其展开成致命的金属长鞭。
将武器藏于手杖,并选择用鞭子抽打自己的敌人,这本身便是一种慈悲,也是为了证明猎杀时的血液与痛楚永远无法侵蚀猎人高尚的灵魂。
腥臭的血液随着卡尔的动作在房屋之内泼洒开去,但仅仅是这样的鞭挞并无法阻止一个兽化的患者。
猎杀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就算不是以猎杀为主要任务的教会猎人,卡尔一样能够熟练地应对这一切。
那两只已经被黑色的粗糙毛发所覆盖的手臂朝着两边展开,患者的双手已经朝着野兽的利爪靠拢,然而就在这尖爪即将碰到卡尔的身体时,那展开的金属长鞭迅速地扭转起来,伴随着这位瘦弱的猎人前刺的动作,长鞭再次化作手杖,其尖锐的底部轻松地贯入了对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