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的声音不大,但在座的都是修士,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落星卫把人见黎城在此,把薛野和徐白放在了大殿内,禀报了一声:“可疑之人业已带到。”便匆匆离开了。
目睹全程的夜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站在一旁的黎城,全身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了,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而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早已严阵以待的薛野还未来得及站定,便听见坐在高处的魔尊发出了极其富有兴味的声音。
夜暝上下打量着着薛野,道:“哦?他就是月曜的儿子?”
没有人敢应答,但电光火石之间,夜暝便站了起来。只见他轻轻地迈出了一步,下一瞬间,空气中便浮现出了一条裂缝,夜暝一脚便踏入了那道裂缝之中,下一刻,夜暝便直接出现在了薛野的身侧。
夜暝竟然直接破碎虚空,站到了薛野的面前!
薛野便是之前不知道夜暝是谁,从他坐着的位子和他破碎虚空的手法,也自然能窥见一二。
魔尊突然近身,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对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高大身影,薛野想也不想便当场祭出了自己本命剑。
从魔尊刚刚的话来判断,黎阳应该是已经按照薛野的嘱托实施了计划。只是薛野想出来的这个计划原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北境之主儿子的身份并不能保证薛野能处于完全安全的位置。薛野只是在赌,赌这个身份可以为自己创造机会——一个能够接触到魔尊弱点的机会。
只是夜暝乍一见面就用破碎虚空之法来到自己身边,明显是不正常的。
要知道,破碎虚空之法因为是挑战世间规则的存在,极度消耗施术者的精力,精神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用来赶路的。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来逃跑,或者——
出其不意地偷袭对手。
薛野哪里能不防?
也正如薛野所料想的那样,夜暝在薛野的面前站定了之后,想也没想便当场摆开架势,五指成爪朝着薛野袭击了过去。薛野提起的剑恰好挡住了夜暝的手,剑刃正挡在夜暝手掌的皮肉之上。
可不得不说,大乘期的这帮老怪物,连皮都厚上不少,哪怕是神剑寒江雪,也并不能割开夜暝的血肉。但剑锋虽然无用,但寒江雪剑身上的寒霜还是慢慢蔓延上了夜暝的手掌,让他的整个手掌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饶是如此,夜暝依然不为所动。
在对峙的过程中,薛野细心地发现夜暝的小指上有一块泛着青色,微微发黑的痕迹,很小的一片,已经在渐渐消退,很明显是旧伤。这说明,魔尊并非不可战胜。
薛野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感觉身后隐在帷帽下的徐白已经往前走了一步,这是徐白打算出手的征兆。
可已经与夜暝交过了手的薛野心知,在硬碰硬的情况下,就算再加上一个徐白,也无济于事。他们两个对上夜暝,只能算做是蚍蜉撼树。
为今之计,只有智取。
硬的肯定不行,薛野只能来软的,哪怕他的剑还在侵蚀着对方的手掌呢,薛野依然像没事人一样,清了清嗓子,对着夜暝说道:“世伯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好生吓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乍然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让见多识广的夜暝也不由自主地眯了眼睛,他用戏谑的表情看着薛野,道:“世伯?”
在自己手下变成软脚虾的修士夜暝见多了,变脸如此之快的他倒是第一次见。夜暝显然没想到,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薛野竟还能厚着脸皮与他攀亲戚,倒显得十分别开生面,甚是有趣。
薛野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看上去自然得如同来故交家里拜会的小辈一样浑然天成。哪怕手里还举着剑,也能从容不迫地假笑着说道:“自然,您与我爹是故交,还常年奔波于他的复活大业,我叫您一声世伯,并不为过。”
这话虽然说得多少有些攀亲戚的嫌疑,但却很成功。
只见夜暝嘴上略带不屑地“呵”了一声,但抵在薛野剑上的手掌却还是将信将疑地放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薛野,而后居高临下地询问道:“你说你是月曜的儿子,可有实证?”
魔尊既然肯停下询问,便说明薛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本来就是胡诌的,哪里会有实证,但薛野此人,心理素质极佳,特别是在他准备干坏事的时候。
薛野的谎话张口就来,他满脸恳切地向魔尊说道:“我是听我娘说的,我娘前些年故去了,这是她留给我的遗言。”
夜暝闻言,冷哼一声,道:“那便是空口白牙,死无对证咯?”
“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个野爹的人?再说,我娘何以要用这等事情骗我?”薛野完全没有被夜暝的气势吓到,反而再接再厉地说道,“世伯,我假冒北境之主的儿子,难得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确实没什么好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夜暝从来没见过有人宣称自己是月曜的儿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