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日,这江水已没有夏日那般汹涌,但依旧波涛滚滚浪花翻飞,瞧着就像是无数条翻滚的巨龙。
方小年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翻飞的浪花,心里想着的却是他们村子里的事儿,也不知道日后那里会是什么样子,大文还有胖婶儿小叔他们迁居顺不顺利,朝廷会不会重新划拨土地给他们,到了京郊他们又该怎么生活。
“哎。”朝廷要屯田养兵,这是大事,方小年知道这事儿谁也改不了,可他还是觉得可惜,他们村子那么漂亮,如今就要被成千上千万的士兵碾成平地,再见不到往日模样了。
方小年挨窗边唉声叹气的时候,路熙远给人倒了杯茶水过去,然后站在人身边,捏了捏方小年因为愁绪而鼓起的脸颊。
“好啦,别唉声叹气了,家里的事儿父亲会看着办的,有父亲在不用太担心爹爹。”
“哦。”歪头对着路熙远一笑,方小年根本不敢说自己没担心爹爹,只能心虚的偏头往人腰侧一撞,然后直接伸手抱着人大腿当枕头。
被人抱得身子一僵,路熙远无奈的冲人头顶一笑,也跟着人一起看着外面的滔滔江水,他想着或许明年最多后年这江水便不会再起风浪了。
两人今日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到了村子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方母饭后正坐在家里屋檐底下纳鞋底,想着过些日子让人给儿子捎去,却不想只是想到儿子儿子就到跟前了。
“阿娘!我们回来啦。”人没到声先到,方小年将家门拍的啪啪响,隔着门喊人。
方母没听见儿子声音之前先听见了门响,正想着是谁呢儿子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喜意瞬间挂在了脸上,赶紧的给人开门去了。
“这怎么又来了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脸上的笑都藏不住,方母也没忘了去教训儿子,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路熙远一眼,她想着定然又是儿子缠着人一起回来的。
“阿娘,是相公说要回来陪您住一段儿的。”赶紧替自己解释,方小年拿着东西就往屋里钻,路熙远同方母正式的打了招呼才和人再解释了一次,确实是他自己要来的,如此方母才放心了。
两人进去放东西的时候,方母便赶紧去灶房里忙活了,两个孩子定然是没有吃晚饭的,得赶紧给他们准备。一边忙着的时候,方母想着他们带的东西,想着两人大概会住上不短的时间,心里就更高兴了。
秋日可是丰收的季节,农人刚忙活好了地里的庄稼,将一年里最重要的收成水稻收回家,这个时候也是新鲜的糯米上市的时候。方母喜爱糯米做的一应食物,方小年随了她的胃口,不管是糯米饭还是糯米粉做的饼子糍粑之类的东西都爱得很。
方母早上才买了十来斤糯米回来,原本是想立马给人做的,但想着如今天色已经晚了,饭做出来实诚更晚了,太晚了吃了糯米不好消化怕是不好睡了,便想着明日再给人做,今日就简单吃点。
方小年一放好东西就赶紧出来了,他知道他娘定然要折腾,赶紧出来也只是为了嘱咐人晚饭不用费心,煮碗面就行了。
“相公不娇气什么东西都能吃,我们今日在船上摇了大半天,想要早些休息,随意吃点儿就行了,明日再做好吃的吧。”
“那行,听你的,明日娘给你们做好吃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方母知道儿子说的在理,也不勉强,两母子一起忙活,一会儿功夫两碗有荤有素的面条就出锅了。
方母住的这院子是路熙远特意找的,当初找的时候一来是正好这户人家要搬走,而来也是因着这房子格局同他们百花村的屋子有些相似,甚至院子还要更大更漂亮,连菜园都在院子里。
两人直接在院子里摆了个小桌子,坐在院子里吃东西,秋日的黄昏较之夏日多了丝凉意,就连天边的云彩都好像染了秋色瞧着比夏日时候更加色彩更加浓烈,像是一片片的红枫叶漂亮得很。
饭后,两人休息了会儿,方母就招呼着两人洗漱休息了,在这里洗漱自然是没有在方家方便的,方小年擦洗了身体之后,回房等着路熙远的同时也想着他们也得做个浴桶才行,便是一年只回来一个月,这一个月也不能委屈了相公啊。
路熙远洗浴好回了房间时,额上还有湿发,披散的黑发发尾还有水珠滚落,方小年见状一下翻身起来,拉着路熙远坐下之后就从包袱里翻了路熙远惯用的棉巾出来,给人擦拭湿发。
“连这个都带啦?”
“嗯,我带了两条呢,还有相公喜欢喝的茶也带上了,足够喝上半月了。”不只是这些,方小年还想说就连换洗的内里衣物他都带上了,而且都是他自己做的,日后他相公的衣服他都要自己做。
偷偷瞅了一边的包袱一眼,方小年觉得有些脸热,他想着一会儿等到相公睡着了他就偷偷地把衣服放到相公枕边,明日相公起床就会习惯的换上,到时候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相公穿上他做的衣服了。
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但手上的动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让路熙远有一点的不舒服,方小年给人擦了头发之后还隔着布巾给路熙远按了按头。
“相公,舒不舒服?我平时给爹爹按得时候爹爹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别折腾了,一会儿折腾出一身汗你又得去洗洗了。”没让方小年多按,路熙远抓着人手腕把人拉在了面前,只是伸手往人腰上一搂,身边的人便了然的直接坐到了他的双腿之上。
两人的房间并不大,窗外洒进的月光只堪堪罩住屋内的一方小小天地,两人如今正好处于那方天地之间。
月色温柔,人更温柔,方小年放任自己在人怀中唇间沉溺,几步之遥的床榻仿佛远隔千里,一个反转之间,桌为床月光为被,唇角没能关住的声声低吟同窗外的虫鸣一起彻夜起伏,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