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你的学生,他的品行你我都再了解不过……”谢朝云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我心意已决,兄长不必再劝。”谢朝云的确是来知会谢迟的,任他怎么说,都没半分犹豫,最后道:“如今趁机收拾了钱家,太后一派也收敛了许多,正是我入宫的好时机。等北境稍定,劳烦兄长在朝中促成此事吧。”说完,她没等谢迟都答复,便径自起身离开了。春光明媚,院中花草丰茂,长街上亦是热闹非凡。傅瑶临窗坐着,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路旁的摊贩发愣,余光瞥见姜从宁到了之后,连忙起身笑道:“可算是来了,我都喝了半壶茶了。”自出嫁后算起,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再见。姜从宁执着傅瑶的手上下打量,还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捏了下,调侃道:“怎么好像是丰盈了些呢?”这些日子,闺秀们见面时总是会提起傅瑶来,猜她在谢家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虽说谢朝云将府中管得严严实实,没人敢私下议论传闲话,但当初三朝回门时傅瑶独自回家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没多久就传开来,也成了傅瑶不受谢迟重视的佐证。众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唏嘘可怜她的,总而言之,这算是近来京中议论的热点了。姜从宁知道傅瑶心仪谢迟,却不知道谢迟究竟如何,被那些流言蜚语闹的担心不已,直到亲眼见着她眉眼带笑,身形如常,这些日子应当是吃好喝好的模样,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算是落回了远处。傅瑶捧着自己的脸,忧心忡忡道:“真的胖了吗?”她近来跟谢迟和平相处,大半时间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会越线试探一下,谢迟也未见不悦,故而过得很闲适。吃得好睡得好,发胖仿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逗你的,”姜从宁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还是很好看。”两人坐定后,开始聊起近来的事情。姜家正在张罗着定亲的事情,姜从宁也开始动手绣自己的嫁衣,傅瑶则是讲了自己随着谢朝云学管家的事,感慨道:“阿云可真是厉害,经手那么多事情还能处理得有条不紊,我看的头都要大了。”“阿云?”姜从宁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谢朝云,笑道,“也是,你如今都算是谢姑娘的嫂子了。”两人上次在明月楼见面时,恰是谢迟遇刺后昏迷不醒的时候,傅瑶那时忧心忡忡,放了姜从宁的鸽子,眼下算是补了回来。她心情大好,甚至还喝了些酒。“你说了这么些谢姑娘的事,那谢太傅呢,他待你好吗?”姜从宁忍不住问道。傅瑶舔了舔唇角的酒,评价道:“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坏。”想了想,她又很是自信地补充了句,“会越来越好的。”她喝得酒有些多了,话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笑意,眼中亮晶晶的。姜从宁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不妙,连忙将酒壶挪得远了些,劝道:“不能再喝了。”傅瑶将空了的杯子递到她面前,软着嗓子撒娇道:“再给我半杯嘛,我都好久没碰过酒了……”姜从宁是知道傅瑶性格的,任她怎么撒娇,都不肯再给了,开玩笑似的威胁道:“你就不怕喝醉了,回去之后没法交代吗?”傅瑶见撒娇无果,撇了撇嘴,抱怨道:“他才不管我呢。”她与谢迟之间,只要她不去招惹,谢迟几乎就不会主动开口,俨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她难得抱怨谢迟,姜从宁开解道:“谢太傅毕竟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这样的性情,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如你这般热切的。”傅瑶也清楚这个道理,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听府中的老人说,等到有了孩子,夫妻之间的感情会更深些。”姜从宁随口道,“兴许等你有孕之后……”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傅瑶就更想叹气了。姜从宁话说了一半,见着她满脸欲言又止,迟疑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没什么。”傅瑶咬了咬唇,用仅有的那点理智换了个话题,“不提他了,来同我讲讲你的亲事……”虽然被姜从宁给拦了下来,但傅瑶仍旧有些醉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生出些困意来。姜从宁见她眼皮打颤,笑了声,向着银翘道:“带你家姑娘回府去吧,记得喝些醒酒汤再睡。”银翘连忙应了,扶着傅瑶下楼,上了谢家的马车。傅瑶虽又醉又困,但却并不闹腾,一路上都很乖巧地靠在银翘肩上闭目养神。银翘替她按捏着穴道:“快回到家了,姑娘觉着难受吗?”明月楼离谢家并不远,乘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傅瑶强打起精神来,扶着银翘慢慢地走着,小声道:“咱们悄悄的,也别要什么醒酒汤,若是让银朱知道了,她能念叨上半月。”银翘哭笑不得:“这怎么瞒得过去?”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听从了傅瑶的意思,并没声张。午后的正院静悄悄的,两人才到廊下还未进门,恰见着银朱从茶房出来。“你去拦着,不要让她过来。”傅瑶在银翘背后推了一把,自己随即侧身进了房中,直接往内室去了。她原是想着直接借着午睡把醉意给熬过去,结果一进内室,便撞进了谢迟怀中。谢迟没料到傅瑶突然回来,先是一惊,随即在她腰上揽了一把稳住,将人给抱了个满怀,也嗅到了她身上那微甜的酒气。“你饮酒了?”谢迟皱了皱眉。傅瑶原本就有些头晕,撞到他怀中后就更觉着头昏脑涨,小声道:“一点点。”谢迟的眉头皱得愈紧,但还是先扶着她在床边坐下,而后道:“你在这里呆着不要乱动,我让人煮醒酒汤来。”“不要,”傅瑶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辩解道,“我就喝了一点,并没醉,不用什么醒酒汤。”谢迟这些年倒也见过不少声称自己没醉的醉鬼,但还是头回见着姑娘家这样的,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看我像傻子吗?”傅瑶仰头看向他,眼中雾气弥漫,红唇娇艳欲滴。她拉着谢迟的衣袖晃了晃,示意他俯身过来,认真地看了会儿:“不像。”谢迟险些被这醉猫给气笑了,却又听她笑道:“像我夫君。”傅瑶抬手,勾上了谢迟的脖颈,随即送上了自己的唇。兴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她这次格外热切些,舔了舔谢迟的唇角,又更深入了些。谢迟并没想到事态会这般发展,愣在了原地,直到唇齿间弥漫开微甜的酒味,方才算是反应过来。酒色在傅瑶眉眼间添了几分春情,媚眼如丝,显得格外撩人。谢迟喉结微动,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倾身将傅瑶按在了榻上,悉数奉还。银朱原本是觉着银翘的态度太过古怪,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便执意要到正房这边来看看傅瑶,结果刚一进内室,便见着这架势,连忙红着脸退了出去。雕花窗开着,午后暖风拂过,春光大好。酒色与美色交杂在一处,将理智烧得半点不剩。傅瑶醉后就彻底将羞怯抛之脑后了,格外热切些。唇齿间带着微甜的酒气,谢迟平素里的冷静与自持也七零八落,十指在她散开的长发中,紧紧地扣着。谢迟原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只有在沙场上见血,又或是朝堂之上杀伐决断之时,才会有较为强烈的情绪。而到如今,在这种情形下,却忽而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仿佛血都热了些。欲原就是共通的,无论是暴戾的杀意,还是缠绵悱恻的情意,本身都能带来无比的刺激。想明白这一点后,谢迟忽而就不再像像先前那般抵触与旁人的接触,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唇齿间的动作也更凶了些。傅瑶有些喘不过来气,只觉着唇像是被咬破了似的隐隐作痛,原本勾着他的手变了方向,想要将人给推开。她的力气原就不算大,眼下更是使不上劲,谢迟起初直接忽略了,并没当回事,等到傅瑶忍无可忍地咬了他的舌尖,方才总算是退开来。傅瑶的长发已经彻底散开来,凌乱地散在枕上,她偏过头去大口地喘着气,又抬手摸了摸唇角,果然是见血了。她咬谢迟的时候着意控制着,可谢迟折腾她的时候却是半点没留情。她无言以对地看向谢迟,却并没看出多少深情,只见着了还未褪去的戾气——不像是对情人爱人,倒像是对仇人或是猎物。傅瑶被这目光一扫,霎时就清醒过来,谢迟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撑着坐起身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傅瑶舔了舔被咬破的唇,除了微甜的酒气,舌尖还添了微咸的血腥味,混在一处,让她的心情都复杂了许多。她想了想,跪在床榻上,凑到谢迟面前去让他看自己的伤:“谢太傅,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因着方才那番折腾,她的唇都有些肿,其上的血迹更是分外扎眼。谢迟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片刻,喉结微动,而后低声道:“抱歉,是我失态了。”他平时总是有意克制,也格外清楚,自己方才的的确确是失态了,八成是会吓到傅瑶的。“原谅你了。”傅瑶却并没惧怕的意思,毫无芥蒂地笑道,“但下次不准再这样了,还是有些疼的……再有,旁人看了也要笑我。”说着,她又亲了下谢迟的唇角,“这个当你给我赔礼道歉了。”谢迟愣了,心中原本的阴郁一扫而空,片刻后摇头笑了声。因着当年旧事,他偶尔会有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旁人这时候大都是战战兢兢避之不及,这还是头一回被轻描淡写地揭过去,高高提起轻轻落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谢迟偏过头去直视着傅瑶,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越来越理解,阿云当初为何会定下与你的亲事了。”傅瑶的笑容中多了些得意:“我听出来了,你想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