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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1页)

雨很凉,落到发上她随意拿手擦了擦。妆容精致,红唇细眉,指甲涂着丹寇,一派大人模样。开口即露馅儿。“楠姐,找我?”语气直率,和疯玩回家的孩子如出一辙,意犹未尽。赵立楠抱胸一笑,昂下巴,“刚才那个,男朋友?”“普通朋友。”“他带你来的?”“我没票。”“那怎么不跟我开口?这毕竟是时总的团队。”“私人之行。”“行吧,一句私人之行我就没办法问你了,”赵立楠眯着眼笑,“毕竟合同明文规定不管你任何私生活,你就是恋爱,公司也没办法。”明当当点点头,提问,“就没其他事了?”“当然有。”赵立楠一牵她手,带着这姑娘像牵着自家亲妹子似的,亲密拉到一扇高大的门前,举手推开。入眼,欧式繁复精深的华丽会客长厅,人流聚集。有西装革履男士,也有统一颜色长裙的女士们,他们手上或抱着乐器参与谈论,或乐器丢在一边,执一酒杯,欢笑交谈。面目显然异于华夏,肤白轮廓深。明当当下意识一顿脚步,看到人群中那个谈笑内敛的男人。他身高不低于在场任何一位外国男士,体格有着东方人典型的身长玉立,气质高洁,其实从他云淡风轻的笑意中很难联想到他是那种痴迷史诗乐章的男人,或许中国的高山流水更适合他,而不是在异国他乡,成就非凡,令外国人对他俯首称赞。也许天才都是另类的。明当当心中或许残留着演奏会时他一首首高昂的曲子,因而此时对他无法寻常看待。又或许是,两人关系变了……由亲密变失望,由失望变仇恨,又从仇恨变互不相干……纯粹商业利益的社交,与眼神对视……“怎么不过来?”他由流利英文切换成汉语,朝她邀请。明当当空了两三秒,方走近,大约是外国人的礼仪,他径直伸手环她腰,虚虚的,没有贴实她那块镂空的皮肉,声音低沉磁性,近距离聆听仿佛切身感受音乐厅效果。“next首席女声。”他对指挥官这么介绍她。对方诧异,惊笑了一声:“tooyoung!”惊动乐团其他主力,有首席小提琴,首席大提琴……在他们这一领域的文化里每种乐器都有首席演奏家,包括人声,也属一种乐器,而首席就是一种巅峰的实力。明当当感慨万千。“认识这位吗?”他切换到中文时,笑着问她。明当当回答认识,“刚才还惊艳她的唱功,是好多人的女神。”“那个阿宁?”“……”明当当眼白刮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时郁清浅一笑,眸光在水晶吊灯下幽昧难懂,“入场登记,查一下不难。”“你好无聊,为什么要查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她拧眉,“你放心,在合约期间即使没做约定,我也不会给你找麻烦,谈恋爱。”“你可以谈。”他忽而声如惊雷。明当当不可思议瞪他,似乎怀疑他脑袋出了一些问题。时郁伸手,那架势很像要来揉她脑袋,像小时候一样,但明当当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他在即将碰触到她之际,径直往后,再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红酒。“少喝一点。”他递给她。将刚才那股不自禁遮盖的天衣无缝。明当当接过,心不在焉抿了几口。听他说,她可以谈恋爱,但人得看好。那个阿宁不行。追问为什么不行,想听一听同为男人他的看法,他却三缄其口。大约是男人的直觉?明当当觉得扯淡。接着又聊了些音乐会相关,他这场没有出现,粉丝们都在网上嚎,说他身在中国却没有参与进去,实属遗憾。他回她,等以后他个人的音乐会上线,再请她一饱耳福。明当当垂着眸光,不让他看到自己迷妹的神情,腼腆点点头。……散场时,十一点半。秋雨方歇。地面水光泽国。两人分道扬镳。她坐赵立楠的车,他在车后久久目送她。旁边还站着其他陪同的人,但他身影那么瞩目,以至于好久明当当都在恍惚,那个人真是哥哥?怎么不认识般?……或许不认识才会认识的更深。从头来过,事半功倍。原来,他创作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也有被退曲,甚至被人大骂喧嚣吵杂垃圾乐的时刻。在网上算算时间线,那段日子正是她离开北城,头也不回的时候。那期间,明当当自己也很差。她回到母亲老家,在母亲之前唱戏的剧院当学员,拿腔,上妆,四处巡演,过了一年半的日子。后来才回北城办理退学手续,回老家继续读高中。她回北城那年,时郁崭露头角,也许他那时候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她想要振作了,并且一切安好,他才放下沉重的心理负担开始创作更杰出的作品。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没有定论。他们谁都不欠谁,各自强大,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排。理清这一段过往,明当当内心更加松快。随着一专的即将成型,她开始分身乏术。外界已经对她沉寂小半年的事多有猜忌,甚至有她脾气不好被雪藏的谣言都爆发出来,逼的赵立楠不得不发声明,追究造谣者责任。小魔说,公司是要给她憋一个大的,一出山就是万人空巷,明皇临世,登峰造极。“我怀疑你听老板曲子听多了。”时郁的曲风就是一打开,哪怕你在上厕所也要操纵马桶上战场的激昂态势,听多了容易亢奋。小魔默认。嘿嘿笑着求她在时郁那边讨一个签名回来。明当当拒绝。“为什么?”小魔叫嚷。她不说理由,起身到柜子拿健身包,到楼下健身。深秋晴空万里,不远处山上红枫晃眼。健身房在五楼,这个楼层颇受明当当青睐。因为临窗位置树木鳞次栉比,秋天落光了叶子,枝丫在夕阳下展示身姿,场景美得像诗。一个小时运动时间结束后,明当当洗好澡,披着湿发往楼下走,她打算直接下班回家。经过五楼最东边的一大块空房,脚步停驻,竟然看到满是水泥的地面,和毫无装修的原生态天花顶,连灯都没有。就这么暗着,借着窗户的光,树影如山水画的墨,背靠这一景而放的是一台架子鼓。枪色的鼓身,银色鼓面,和男人手中原木色的鼓槌,男人唇中叼着烟,整体幽暗的画面中只看到青烟往上流的细节,而男人面貌背靠窗户而黑暗一片。大致轮廓是俊朗的。透着那股独有气质的熟悉。激烈的打击乐阵阵入耳,毫无感情,纯粹的打鼓,纯粹的敲击,甚至懒得抬手换一下烟身,任凭灰烬随节奏掉落,沉浸在似放弃自我般的流畅鼓阵中。明当当脚步生根,借着一根光裸水泥柱的遮挡,悄悄看了半晌。直到结束,仍未从鼓声中回神。接着男人似发现这空旷领域中有外人的入侵,放下鼓槌,夹下空落落烟蒂,朝着虚无的黑暗低喊了声,“……当当?”声轻如鸿毛,在暗黑天地无限放大,确实是一声当当……水泥柱后,明当当身形僵直。她不敢动……连心都落下。他没得到回应,站起身,脚步轻缓踏来,直逼她方向。视线昏昧,其他都隐匿,只有发白水泥柱显眼。时郁走了十来步,倏地一停。柱子后,她心慌意乱,额头冒汗,外头街道的车流声隐约传入,将空间衬托的更加不真实。明当当恍惚觉得这诺大暗黑空间,是她心房的模样。住两个人,有两道气息,但就是久久不得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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