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想过,母亲是不爱他的,不然不会那么决绝的离他而去。他也想过,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是让那个负她欺她的男人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还是夺得她付出的一切,为她的死,搏出一点好听些的名堂。但其实,都没有意义。这世上,没有人是爱他的。沉淮煦睁开眼,眼球布满了血丝,河水充斥着眼眶,吞没了他的泪。水里到处是金色的波光,但他看不见,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飘起来了,憋得难受的肺部能够自如的呼吸,又好像是失去了感知。他看见女人从水里冒出头来,手中捧着一只灰白色的小狗,狗长什么样他没细瞧,注意力全都在女人的脸上。肤如凝脂,出水芙蓉。他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两个词。初见她,她的鼻尖上就是被热出的汗珠,亮闪闪的,衬得她小脸瓷白粉嫩。他讨厌水,却不讨厌她鼻尖上的那几滴汗珠。也如同现在,他讨厌水,却不讨厌粘在她发梢眼睫上的水珠。他看着女人游过他身边,将狗送上了岸,也看见那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弟弟,托举着她的身体往岸上爬。女人的衬衫紧紧贴着身体,玲珑曼妙的曲线,将一切都展露无余。他想上前,扯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可一抬手,一片金光席卷了他的世界。“呼——”轰隆隆的,像是雷鼓响在他的耳膜里,隔了几堵墙,再慢慢变得清晰。胸口一阵发闷,巨大的冲击迫使他仰头吐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他躺回地面,感官和知觉慢慢恢复。视线里,刺眼的阳光如同白炽灯,只有她脑袋一个圆点是黑色的,他努力辨清她的样子。她的头发一缕缕打着卷,发梢滴水,连着脸颊发光的金色绒毛也淌着水珠,就连红唇唇珠上,都含坠着摇晃的水晶。恍惚间,他仿佛四肢麻木,漂浮在泳池水面,聚光灯仍旧对准了他的眼睛,只是这次,有人慢慢靠近了他,帮他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游青黛抬起头,望向远处站立不动的纪霖烨,语气温和:“小烨,你去下游把水边堆积的垃圾捡来。”她指着他身边两个篓筐,吩咐道:“干的一筐,湿的一筐。”纪霖烨耳根微热,攥紧了两根背带:“你……”话还没说完,游青黛便打断了他:“等你捡完回来,我们一起回去。”他点了下头,一步叁回头,沿着小渣撒零食袋的下游道路走远。而已经恢复清明的沉淮煦,根本等不及他离开,在他转身的瞬间,揽住女人的脖子靠近自己,接住了那颗即将从下唇落下的水珠。舌尖微卷,抵进了她的牙关。“别……”游青黛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碍于他呛了水,没敢用力。这一怜悯的举动,反而被男人认为是在欲迎还拒。他掀开透明的白衬衫,沿着滑腻的肌肤,摸进空荡的叁角区域。“唔……沉淮煦!”游青黛用力推开他,对称的细眉朝中心聚拢,拧出的纹路却带着娇啧。她依靠双腿夹住他作乱的手掌,双眼睁大,佯装愤怒瞪着他:“给薛特助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不……”他刚想拒绝,又被她飞快的语速给打断。“你车上有干净的毛巾吗?”她起身爬进车内,寻视了一圈后座,只看得见自己脱下的衣服能勉强当个吸水布。“有。”他撑着地面起身,头有些重,只能扶着车门往后备箱绕,他取出两条一次性毛巾递给她,却见她并不是第一时间盖在自己身上,而是去擦拭在车边瑟瑟发抖的小狗。沉淮煦低头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她蜷缩的样子,和小狗有些像,只是狗的情绪只有害怕和不安,她的却让人捉摸不透。他拿起另一块覆在她脑袋上,双手挪动,按压她的发丝。他的动作并不熟练,曾经偶然间瞥到佣人是这样给沉筱擦头,他模棱两可地学着。“只是为了救狗,值得吗?”他的发问很突兀,游青黛却像早已预料,笑着用他的语气反问他:“只是为了救我,值得吗?”沉淮煦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轻柔地吸去发尾的水份:“你不一样。”“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故意抬头望向他,戏弄的神色在眼里流转着光,“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沉淮煦没否认,眼神下意识闪躲:“这重要吗?”他以为她会顺水推舟,捅破他支起的窗户纸,可她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还转移了话题。“你可以帮我照顾几天多多吗?就是这只小狗。”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乞求的意愿很明显:“你只要帮我养到节目录制结束,这期间产生的费用我都会支付给你的,或者你帮我找一个靠谱的宠物店寄养,帮我垫付一下费用,等我拿到手机就转给你。”她难得用这样摇尾乞怜的模样对着他,他应该感到满足才对,可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感。听到手机,他脸色瞬沉:“你不是把我拉黑了?”游青黛立马保证:“我给你转支某宝!”沉淮煦瞬间没了脾气:“我不差你那叁瓜两枣。”他看向炸毛凌乱的潦草小狗,一时犯了难:“我没养过狗。”“很简单的,买点狗粮按需喂养,一天遛两趟就行。”她垂头看多多,声音软了几分,“就是它年纪看着有些大了,还看不见东西,不行你还是找个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寄养在医院吧,总要靠谱些。”沉淮煦嗯了声,将她打横抱进怀里:“先换衣服。”游青黛受不了男人豺狼一样的眼神,伸手挡住胸口裸露的红点:“你下车去,我自己换。”他没和她争,纪霖烨保不准一会儿就回来,就算不回来,她余下的时间也不够他一轮。“你刚说看着,它不是你的狗?”车门隔着,她的声音又小又轻:“不是,要不你手机借我,我给宠物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它。”门外没了声音,游青黛换回自己的衣服,推门一看,男人正单膝跪在多多面前,试探着去摸它的爪子。“你可以试着摸摸它的头。”她走近他,扶着他的手放在多多头上:“你回去能先用吹风把它吹干吗?它受了惊吓,很容易感冒。”沉淮煦收回手,语气里恢复了平静:“嗯。”她想了想,勾了下他的小尾指:“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