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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第1页)

“阿愁!”见厉愁双眼通红,宗辞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拉。可他的手伸到一半,赤着上身的玄衣男子就没入了身后的迷雾,隐入雾中不见。不过数息间,整个上古遗迹就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高高垒砌的白骨堆静默在深渊穹顶之下,无尽的白雾如同一匹匹张牙舞爪的恶兽,朝着白衣剑尊扑来,稳稳地拦住了面前的路,也拦住了原本应该一望无际的视野,让人寸步难移。宗辞的手指悬停在半空中许久,这才无力地垂下,手背青筋毕露,用力攥紧。骤然得知这么一个意外,他的心里同样不好受。生平第一次,宗辞感到这般近乎无措的茫然。作为楚国太子,即便国破家亡,他对故国的感情却依旧。不仅是拜入太衍宗后还偷偷回去探望,救济曾经的国民;还是后来同千越兮一起到陆洲城去的触景伤情,流连不舍。种种迹象都表明,虽然拜入仙门,他依旧难以忘怀自己曾经的责任,自己的根。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不过白驹过隙。距离楚国灭国,早已经过去数千年。莫说是当初那些早已故去的凡人,恐怕楚地人自己也快要忘记,数千年前还有一个楚王朝曾经矗立在这片大地。而宗辞也从来没想过,甚至不敢生起一丝一毫的希冀,希冀自己竟然会有亲人在世。那是他的弟弟,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啊!当初楚国生变的时候,厉愁分明还未满一岁。宗辞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曲折,才会流落到齐国的宫廷,以至于认贼作父。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天意让他们这对亲兄弟分离,让一人怀抱仇恨刺伤另一人,在后悔莫及甚至是因为炽烈爱意峰回路转的当口,又安排了他们的相认。白衣剑尊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厉愁方才离开时那绝望无言的一瞥。“咚——”他一边往前走,踢开路上堆着的白骨,循着之前的记忆,机械般迈开脚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雾气围拢,前路茫茫,不见来时路。越往前走,白骨便越深,最深的地方甚至生生没过了宗辞的小腿,低头便能看见空荡荡的眼眶。修真界存在了多少年,凡界存在了多少年,黄泉便存在了多少年。厉愁那一剑,便是生生将黄泉遗迹尽数劈开,让他们落到了整个深渊的底部,黄泉的中心。这里多少尸骨沉眠于,说是一个巨大的填尸场也不为过。万千幽魂被黄泉鬼气腐蚀,永远消失在天地间,只留下惨白发黑的骨骸,在永远无人造访的无光地下发烂。雾越来越大了,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盖了过来。宗辞甚至失去了方向,只能一边魂不守舍地走着,一边大声呼唤着厉愁的名字。整个遗迹只能听到他回荡的回音。在失去了灵力的黄泉底部,修真者也同凡人无异。鬼气烧的宗辞灵魂生疼,他便一张一张往自己身上贴符篆。好在最底层鬼气森森,几乎没有黄泉的不明生物存在。看到符篆泛起的金色光环后,他又想起厉愁在方才坠落时便受了不轻的伤,内心不禁焦急万分。路越来越狭窄,骨头堆的回音也慢悠悠回荡,愈发短促。前方应当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声音的传播。宗辞连忙掏出火折子点燃,高声问:“阿愁,你在吗?”被他脚尖踢到的头骨骨碌碌滚到面前,忽而闷响,朝着下方滚落。白衣剑尊皱了皱眉,将火折子掰成两半,抓着其中一半朝正前方掷去。明亮的火焰猎猎燃烧着,在空中滑过一道明亮的轨迹,没入深不见底的地界。借着刹那一瞬的火光,宗辞看见了黑色的深渊裂谷,看见了下方如同无声汹涌流淌的弱水,看见火折被吞没,滚落到更深处更嶙峋的边界,被某种充满阴冷恶意的不明物质吞没。忘川河底果然在这里,穿过了遗迹的地底。宗辞倒抽一口冷气,迅速抽回前进的脚步。也就是同时,那些从平地掀起的雾气又开始了莫名的消退。原先遮蔽视野,只能看到身前数步的景象,如今却是迅速消退,露出背后的真容。几步远外是一条蜿蜒极深的幽谷,下方分明淌着忘川死水,却奔腾不息,任何一点妄想飘过它上空的存在都会被直直拉下来,坠到河里,连水花都不曾溅起就此湮灭。这条河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因果,莫说是修真者了,恐怕连仙人落到里面都得去半条命。可宗辞才退到一半,就生生定在了原地。不远处河床的乱石旁,玄色的背影正浴着血端坐石上。男人的发冠早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就连宗辞也看不清他如今到底是怎样一副神情,只能费力地迈过横贯在他们之间的白骨,举着火折子,低声呼唤。没有应答。宗辞看着他脚下的深渊万丈,愈发心惊胆战,就连脚步也不自觉放轻。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对于宗辞来说,或许是亲生兄弟失而复得的惊喜。对厉愁来说,便是一生背负的仇恨,就连活也活成了笑话。就在宗辞快要接近那块石头旁时,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鬼域之主没有回头,像是要刻意避开什么般,甚至连称呼也不曾变更。“师兄,我们出不去了。”在他的手边,静静躺着一盏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灯。区别于之前只有锁魂灯芯时的血玉,灯身也在火光的掩映下明灭。这是完整的锁魂灯,也是他们一开始进入黄泉遗迹的目的。“我们已经落到黄泉底部,看,那就是忘川河。”厉愁指了指脚下的河水,背过身痴了般轻笑,“我们出不去了。”闻言,白衣剑尊眼睫微动,“阿愁,你先从那里过来。”厉愁坐着的那块石头距离忘川不过一丈,但凡要是有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宗辞看得心惊胆战,甚至就连对厉愁说他们不能出去的话也无甚表示,而是尽量放柔声音。对于这个胞弟,他实在亏欠太多。厉愁那时只有一岁,连话都不会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正常不过。宗辞才是兄长,却没能尽到兄长应有的责任。中途明明有那么多能够相认的机会,明明在那个晚上,只要他早些结束无谓的悲伤从太和殿出来,早些去到寝宫——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厉愁忽然歇斯底里般咆哮,“闭嘴!”他回头,后背狰狞的伤口却再次开始了淌血,触目惊心。鬼域之主看着脚下的河水,魂魄也似被抽空。年幼坐将军府垂堂,亲眼目睹国破家亡。辗转红尘,吃遍苦头,忍辱负重,拜入清虚子门下,认仇人为师,卧薪尝胆,步步为营。谁知命运弄人,虽有国恨家仇却也品味切骨之爱,可即便放下仇恨结局依旧未果。心如死灰,投入鬼道千载,以血肉作躯,骨头写神。日日夜夜黄泉门前空守,似疯也如癫,只为守到那人转世的魂。到最后,千方百计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时孤注一掷也生了共赴死的勇气。却是如此结局。如此结局。原来一切,都在国破那晚,被齐国左将军一言道破。可惜局中人身处迷障,从不知该如何解。“明明为仇恨而活,哈哈,仇恨。”鬼域之主仰起头大笑,笑得声嘶力竭,“是不是很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到头来,就连你师兄,就连你,也不过如此,才愿意多看我一眼。”如果他承认这一切。那他这一生,不仅是个笑话,就连一切的坚持,执着,甚至是唯一的爱意,也皆付空谈。彻头彻尾的笑话。“凌云,不,宗辞。”厉愁第一次这么完整地称呼这个名字,他一字一句,“你永远不可能——”“能出去。”话说到一半,却骤然被人打断。白衣剑尊就站在他的身后,强硬地将一样东西塞到厉愁的怀里。鬼域之主疯魔般的双眸一滞,逐渐找回了些许神绪。“这是上古陨石的碎片。可以无视空间的封锁进行强制转移。”像是生怕厉愁不相信一般,宗辞解释地格外耐心详细,“我曾同你说过,你应当记得。千年前我被困在寂灭遗迹,便是侥幸得到一块,死里逃生。”若是没有其中这些波折,这块陨石就是宗辞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胆敢答应厉愁前来黄泉遗迹一探的底气。“锁魂灯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物物,早在进入黄泉遗迹前,我就做好了无法修补魂魄的准备。”明明是关系生死的话题,宗辞偏偏轻描淡写,“阿愁总也比我清楚,若是我无法修补灵魂,我也不过再吊数月的命罢了——而你不同。”“你的人生有价值,绝不是一个笑话。”温热的手悄悄从背后绕过来,落到鬼域之主的手背,仿佛把那滚烫温度也传到活死人冰冷的躯体。“阿愁,你是我等待了好久好久的奇迹。”“是阿兄不好,当初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白衣剑尊的声音痛苦,“都是我的错。”厉愁没有回话。他定定地看着怀里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忽然回过头。宗辞这才发觉,他也同自己一样,早已双目渗血,泪流满面。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只有一块,若是给了我,你又让我如何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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