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从瞄准镜中看见那个年轻男人微微侧头,精准地投来目光,淡紫色的双眸中,凛然锋利的寒意仿佛凝成实质。“不知名的狙击手先生,早上好。”明知道在枪口下,他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甚至故意对准,放慢说话的速度,让口型显得十分清晰易懂,“不过,瞄准我没有用哦~”萩原研二刚说完这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笑容骤然僵在脸上。不远处的阴影处,一个戴着墨镜的卷发年轻人,正静静地看着这边,萩原研二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瞄准你也没有用,是吧?”那个穿着羽绒服的青年一步步走近,手里的枪转了一圈,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但是却让萩原研二脊背发凉。“你是在挑衅吗?”那个他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人,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仿佛没听懂一样,真诚地发问。萩原研二先是因为久违的熟悉声音失神了一瞬间,不能自抑地将目光停留在松田阵平的容貌和身形上,然后才迟钝地理解了松田阵平的问题。救!救!萩原研二一瞬间头皮发麻,他本能地绽开微笑,试图掩盖事实,“怎么会呢?”松田阵平隔着墨镜,盯着那个过于灿烂的笑容,感觉萩原研二简直像是把心虚摆在脸上了。似乎注意到他的注视,对面的青年眼中带出一点不自觉地讨饶的意味。松田阵平恍神了半秒,错觉对面的人马上就会双手合十,说着‘小阵平,我错啦’,或者干脆不认错,笑眯眯地打岔过去。他忽然失语,只能庆幸自己戴着墨镜,才不至于在此刻露出破绽。“科涅克,五分钟后,他的增援就到了。”耳麦中传来琴酒的声音,“你不应该出来。”松田阵平当然知道他不应该出来,但是他不出来的话,万一琴酒一枪打死伏特加,再给萩原研二一枪怎么办。理智上他知道萩原研二故意挑衅是在争取时间,但是一想到刚刚那句不要的话,松田阵平就感觉胸腔肺腑里像是被岩浆浇过一遍。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麻烦,早知道会遇到萩原研二,他当时就让琴酒留在车里了。“挟持他。”“要挟持我吗?”琴酒和萩原研二的声音同时响起。琴酒不再开口,那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青年却倚在车边,唇角含笑,“我有别的提议哦。”他笑得一派轻松,“我把他送给你,然后我让人撤离,怎么样?”被扔在地上,刚忍着痛小心翼翼地挣扎着坐起来的伏特加瞪大了眼睛。松田阵平却知道萩原研二想干什么了。他心情复杂地沉默片刻,慢腾腾地开口,“你的要求是什么?”伏特加努力伸着脖子,看向对话中的两人。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死而复生的警察,正眼也不眨地盯着科涅克,“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科涅克嗤笑一声,“所以呢?”穿着灰色羽绒服的警察却又怔忪了一瞬,才低声笑道,“我发现我好像对这张脸,完全永远没有抵抗力。要不你对我笑一下,我就让你们离开。”伏特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条子是在调戏科涅克?!他是被科涅克的炸弹伤了脑子吗?!伏特加颤颤巍巍地看向科涅克,果然,带着墨镜的将手放在了扳机上,冷漠地道:“我可以先杀了你,再杀了他,不一定出不去。”果然,我就知道是这样。伏特加绝望地闭上了眼。“开玩笑,开玩笑。”那个警察的声音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伏特加悄悄睁开眼看过去,发现他双手举起,声音柔和地说,“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科涅克。”“这只是个代号吧?”“我只有代号。”科涅克也好,白兰地也罢,哪怕神奈荒介,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暂时使用的代号,从来不是他承认的名字。松田阵平说完后,却发现对面的萩原研二迟迟不语。琴酒不耐烦地在耳麦中提醒,“还有两分三十五秒,科涅克,这不是你闲聊的地方……他们暂停了。”松田阵平挑眉,面前的萩原研二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给你们三分钟~”他修长的手指上拎着一把亮闪闪的钥匙,向松田阵平递过来,“手铐的钥匙。”松田阵平瞥了一眼被手铐铐住的伏特加,下意识伸手接过,然后忽地表情一僵,迅速缩回了手。注意到两人动作的伏特加猛地坐直,伤口被拉扯疼痛得表情扭曲,但他却完全没在意,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这个警察扫来扫去。刚刚这个不知死活的条子,是不是摸了科涅克的手掌心?!完了,我完了。伏特加被科涅克带上停车场一辆幸运车辆开出去后,都还是心惊肉跳。不是因为刚刚陷入危险,也不是因为那个警察死而复生地仿佛闹鬼,而是因为科涅克居然为了救他,被一个条子调戏了!这笔账科涅克会不会算在他头上!一直到科涅克甩开跟踪的人,换车和琴酒汇合,浑浑噩噩的伏特加才清醒过来。草,他刚刚是不是坐了科涅克的车?科涅克原来会开车?他居然还活着!“大、大哥。”“蠢货。”琴酒冷酷的声音这时候都显得亲切了。“我错了大哥!是我不够谨慎!”伏特加差点哭出来。大哥您随便惩罚我,但一定不要让我落到科涅克手里!“闭嘴。”被放在后座后就疯狂道歉的伏特加立刻静音,意识到琴酒正在开车前往组织的某个据点。没两分钟,琴酒大哥的声音响起。“科涅克,他最后给你了什么?”副驾驶座位上的卷发青年脸色不太好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纸条,看了一眼,又揉成一团。“联、系、方、式。”他咬牙切齿地说。而伏特加已经木了,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那个条子真敢啊,他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吗?伏特加想不明白,但是前面的两个人都没有纠结这件事。琴酒开着车,用车载点烟器点上一支烟,“那些人不是条子,是公安。”科涅克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阖眼,“杉下裕废了,你通知人处理掉,然后查消息从哪里漏的。”“那你干什么?”琴酒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要不让我自查?”科涅克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朗姆第一个跳起来骂我徇私。”他顿了顿,又道,“我去查那个公安怎么回事,连确认死活都确认不了,朗姆的人是吃干饭的吗?”伏特加坐在后排,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声也不敢出。但两人接下来没有再聊天,直到过了十来分钟,琴酒的手机震了一下。琴酒单手拿出来,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微沉,扔给科涅克。松田阵平一眼扫过,目光凝滞,缓缓念出上面的内容:“目前驻守日本的代号成员中,有卧底?”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发信人。朗姆。他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好几个人名,但表面上还是平静有点不满的模样。“谁给他的情报?还是他自己杜撰的?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卧底在我的手下?”结果手机又震了一下。正好已经到了据点,琴酒停下车,让伏特加自己进去处理伤口,才从沉着脸的科涅克手里拿回手机。【是科涅克的人,带他一起过来,我已经向boss说明情况。——朗姆】“朗姆虽然疑心病重,但是不会凭空杜撰。”琴酒冷静地道。被安排的卷发青年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行,那就听听他怎么说。”半小时后,两人来到某个属于情报部门的据点。说是据点,其实是一家十分古旧,传承了上百年的点心铺子,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庭院,而店主一个眼睛狭长、长相略有些阴柔的男人,也是朗姆的人。“科涅克,琴酒,你们来了。”他落下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念出两个人的代号时,语气里带着某些看好戏的恶劣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