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弗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跪在地上把他抱紧:“格云瑟!”
格云瑟笑了笑,微弱咳嗽,血呛在他的脸上。
“啊。”格云瑟抓到他的软肋,“小谢弗,你怕血。”
谢弗没有心情陪他斗嘴了:“怎么救你,格云瑟,怎么救你?”
格云瑟靠在他怀里,唇角不断淌出血,谢弗绝望地尝试用手去拦,无济于事。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格云瑟垂着头,“吐花瓣会不会好看一点……”
这张没完没了胡说的嘴被发着抖堵住。
“格云瑟,混账,格云瑟。”谢弗尽全力抱紧他,“别这样,我求你,求你——你要我跟着你是不是?我答应了,格云瑟,你有办法活下去对吗?告诉我怎么做,你不能——”
格云瑟笑着建议:“亲一下试试看?”
谢弗剧烈发抖,牙齿打颤,走投无路地胡乱吻他,然后错愕地发现那些被亲吻的地方荆棘退去,
……伤口慢慢愈合。
格云瑟的呼吸极微弱,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还用那种微笑的恍惚神色望着他。
“怎么办呢。”格云瑟柔声说,“没有爱我就活不下去,小谢弗。”
“你把我丢下,扔在那,不管不问。”
格云瑟在他耳边说:“我自己就会悄悄死掉了。”
很久以后谢弗才知道,这其实是个很恶劣的玩笑,是格云瑟折腾人的秉性作祟,帝国远比他想象的更重视格云瑟,能压制禁药副作用的药物早就开始秘密研制——为格云瑟一个人而研制。
冰河舰的“悲壮故事”是为了给格云瑟镀金,是为了让所有人被格云瑟孤身诱敌、险些丧命的伟大打动。
就算谢弗不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过来,格云瑟也能活命。
当然这时候谢弗不知道。
他只是慌乱地、疯狂地亲吻,妄图靠这个抵御死神,他像是捧着个随时会碎掉的珍宝,像捧着自己绝望的心脏。
他的眼泪打在这具苍白孱弱的躯体上。
格云瑟心软了,抬手抚摸他冰冷发抖的脸:“好了,好了,谢弗,我没事。”
“我只是有点想你。”
格云瑟单手捂着右眼,左眼里微微笑了下:“虽然你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大概要写一吨报告……不过我很高兴。”
“所以我原谅你,第二次。”
格云瑟说:“你还剩一次。”
谢弗跪在他面前,双手撑在散落的染血银发间,胸口起伏,脸色苍白余悸未消,格云瑟随意挥手,屏蔽掉整座舰艇的监控,熄灭照明,只剩窗外的点点星光。
他们漂浮在无垠的自由宇宙里。
星光洒进紫罗兰色的眼睛。
没人能弄清,这只眼睛里盛装的究竟是什么,是蓬勃的野心,是无人涉足的空旷孤独,是比这片宇宙更寥廓的遗憾。
还是从踏上这条路这天起就看到终途的冰冷和平静。
“还有七小时十三分到达母舰,你会上军事法庭,被判刑。为了帝国的荣耀,你僭越我的一切记忆会被清除,在你被押送去监狱的途中,你的新秩序同伴会把你劫走,我们从此不死不休。”
“在你们的故事里,你是代表正义、被辜负和苛待的英雄,我是你邪恶的敌人。”
格云瑟命令:“谢弗,现在,好好吻我。”
紫罗兰色的独眼静静望着谢弗勒尔·瓦格纳,冰冷,纯净,像最遥远的星光。
另一只眼瞳里溢出痛苦撕裂淌出的血液。
紫罗兰缠绕着骨骼生长,缓缓绽放,格云瑟的血在这一天淌尽,变成帝国的长剑。
“谢弗。”格云瑟问,“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