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碰撞声冰凉。
披散的银发像绸缎,像瀑布,像倾泻的月光,清瘦腕骨折断似的垂落,被握在掌中,血色荆棘若隐若现。
苍白身躯柔软,银白鸦羽匍匐,紫罗兰色的瞳孔涣散,总是吐出刻薄言语嘴唇绀紫泛白,几乎已经没了呼吸。
格云瑟·海因里希。
旧世界最后的beta野心家。
那些狂热的反对军,如果活着看到他们奉若神明的领袖沦落到这一步,就算身处绞刑架前,也会不计代价拼命。
月光洒在地板上,踩踏时有咯吱作响,有人起身,穿衬衫、军裤军靴,抱起半昏迷的人注入精神力,去浴室清洗,喂药。
垂落的手臂动了动,冰冷惨白的胸膛浸泡热水,肋骨下的某处微弱痉挛,泵出一点血,被亲吻的嘴唇慢慢回暖。
紫罗兰色的湖水慢慢映出一道人影。
格云瑟眨了眨眼。
“谢弗。”
他仰在alpha健壮的手臂上,轻轻咳嗽了一声,银色的翦密睫毛在浴室的水汽里孱弱颤动,含着笑,饱蘸欲望的柔和嗓音沙哑:“这就……结束了?”
格云瑟的长发懒洋洋散在水里。
银色的,光滑柔顺的长发,顺着水沾在谢弗的手臂上。
“这可不像你。”格云瑟微微弯着眼睛,“今夜才过一半。”
谢弗勒尔·瓦格纳,新世界的光明领袖,带领底层受奴役alpha翻身的英雄,三年前格云瑟输给了他,输得一败涂地,半个月前,格云瑟作为专供某些alpha高层买卖的“货物”被送到一栋保卫严密的私宅。
倒也没什么可值得避讳的——无非是性取向,并非所有alpha都能顺利匹配omega,也有天生就是异类的,只不过alpha天生的掠夺本能,身处右位时,会无意识疯狂撷取另一方的生命力和精神力。
被改造后的格云瑟可以完美满足这一点。
他的精神海崩毁,精神力溃散,生命力也在迅速流逝,是一枚专供特殊发情期alpha使用的“一次性电池”。
在这之前的半个月,谢弗可没这么容易满足。
谢弗低头看着他。
谢弗勒尔·瓦格纳是个黑发alpha,绿眼睛,这代表“没有任何贵族成分”的低贱血统。
现在这双绿眼睛里,映着格云瑟的影子,谢弗低头轻轻吻他,按住他小腹上的血色荆棘刺青,慢慢灌注进一些凝练的精神力:“对不起。”
格云瑟轻喘着,泛起虚弱红晕,眼睛里晕染的笑意更浓,瘦削苍白的身体一阵一阵战栗,他抬手抱住谢弗的肩膀。
“没法对不起,谢弗。”格云瑟柔声说着,嘴唇一下一下碰着他的耳廓,“我们都不是善类,为欲望相争,我被你……变成这样。”
格云瑟愿赌服输:“你是赢家。”
那个以beta天生劣势的身体操控机甲、率领舰队战无不胜的孱弱野心家,已经在三年的监禁里变了个样。
格云瑟现在渴求的东西,不再是权力、地位和荣耀。
谢弗跪在浴缸旁,同他接吻,格云瑟的精神力也有种月色下紫罗兰般的幽微香气,这具身体比青年时更敏感、更单薄,格云瑟的腰身细窄,曾经靠不要命的训练维持的柔韧肌肉消失后,骨窝瘦得凹陷。
带有药香和紫罗兰香气的热水弄湿了衬衫和军服。
格云瑟仰在水里,手脚随水漂浮,谢弗把人从水中捞起,搂在怀里,沉默着亲吻寂静闭合的银白色睫毛。
格云瑟完全陷入昏迷,他在这时仿佛比醒着更脆弱,身体不自觉打颤。
他被送来宅邸时,是蜷曲着的,被关在一个八十公分见方的牢笼里,脖颈和手脚都束缚锁链,喉咙被铁刺抵着,戴着眼罩和口枷。
所以谢弗起初并没认出他。
只是在银白长发淌过掌心时,心脏空跳。
整整一夜,格云瑟不记得如何说话、吃饭、走路,不认识人,纯净的紫罗兰瞳孔像纤尘不染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