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斓冬不出声。
柔和的、安静的黑眼睛看着厉珩。
这种注视让人心碎,厉珩像是被攥住胸口,几乎无法顺畅呼吸,季斓冬在尽己所能,季斓冬很想高兴。
季斓冬甚至愿意相信这种听起来根本就像唬小孩的说法。
这比季斓冬放弃高兴更令人难过。
季斓冬思索,相信,尝试,他曾经有这个本事,掉泪而已,只不过是种表演技巧,他一向擅长所有只要通过无休止的练习就能获得的技能。
季斓冬不再忽略疼痛,允许无处不在的疼吞噬掉他。
这具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季斓冬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他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自己剧烈发抖的手腕,道歉:“对不起。”
厉珩忽然紧紧握住这些割碎苍白皮肤的旧伤痕。
厉珩不想要对不起。
季斓冬看见厉珩摇头,他被厉珩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反复抚摸后颈和脊背。
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更厉害,像有什么要冲破胸肺,砸断脊椎,破开后背纸薄的苍白皮肤,厉珩摸过的地方从麻木里泛出剧痛。
像一个已经在风雪里跋涉到麻木的人,猝然流出血,伤口全部裂开。
听得见穿过身体呼啸的风。
季斓冬头颈后仰,脸上的血色被看不见的风卷走,无声无息倒在厉珩的手上,他这样短暂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然后眼前浓郁的白雾渐渐散开,慢慢看清厉珩的脸。
厉珩捧着他,力道小心到极点,胸口剧烈起伏,死死抿着唇。
季斓冬猜他们刚才接了吻。
他试着挪动随便哪只手,但力不从心,结果只是让手指微弱地打了个哆嗦。
幸好厉组长是个领会意图的天才,立刻把他往怀里送进来,用肩膀和手臂揽着,紧紧攥住这只手。
季斓冬握住厉珩的手,想了想:“不是很疼。”
季斓冬正愁状态懈怠、业务生疏,哭不出来:“谢谢。”
他看见厉珩摇头。
厉珩也不想要谢谢。
季斓冬覆着厉珩剧烈发着抖的手背,轻轻捏了两下,安慰厉珩别急,厉珩要稍微等一等,他现在每次只能做一件事。
季斓冬决定等做成这件事后,下一件事就是努力找出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他还能给厉珩别的什么。
他会做成的。
季斓冬慢慢倾身,像什么安静到极点的动物,徘徊着寻找暂居的栖息地,最后试着埋在厉珩肩头。
这样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猜测自己已经成功做到了。
厉组长说不定已经不得不去换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衣服。
或者不穿衣服。
季斓冬好像记得这么句话,不清晰,他当时在雾里,离岸很远,隐约记得好像因为厉组长半点不知道客气的如意算盘笑了下。
季斓冬轻轻笑了下。
接着他诧异,有些愣怔,不太相信地摸了摸眼前的布料。
这一块衣料居然还是干燥的。
他问厉珩:“没成功吗?”
厉珩控制不住无理由的偏袒季影帝:“掉泪很难的。”
季斓冬摇头,无法相信,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动作实在让厉珩心软到极点,再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