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当初前太子党与贤王党都未被清算,可见天子心胸。
他们先前不过是庸人自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么一想,兴许天子立永乐王为太子,从未考虑到臣子是否能接受,并非是因为他没有替臣子们考虑,而仅仅是因为在对方心中,从前的事早已经了了,今后也不会翻旧账,永乐王也不会记恨呢?
心中无瑕的君子,自然不会知道蝇营狗苟的臣子们心中在想什么。
一番交谈结束,宁悬明送几位重臣离开,临走之前,几人难得对宁悬明有几分好脸色,甚至语气温和,言语间皆是对天子身体都关切,“还望宁侍郎仔细照顾天子,早日康复才好。”
几位重臣年纪与地位在那里,从前朝臣们一同抨击宁悬明魅惑君上时,他们虽未当面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在正事之余,也并没有很给他多少好脸色,面上不说,心中到底也是觉得他与天子勾勾缠缠,多有不妥。
今日还是第一次,他们正经与宁悬明提起此事,且并非是一味地抨击,而是难得的正面反应,虽然大抵并非是因为他,宁悬明仍是有些意外。
在送走几人后,他回到越青君床边坐下。
“莫非生病的并非是你,而是刚才走的那几位?”否则他们怎会是如此态度。
越青君忍俊不禁,一时差点被水呛到。
他刚才陪着那几人说了好一阵话,正是口渴的时候,人走后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却不曾想水还没喝到多少,命却险些搭上几分。
宁悬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不是小孩子了。”
越青君片刻之后方才缓过来,咳声渐停,望着宁悬明颇有几分无语。
失笑一声道:“如此也好,便当做你我过了明路,朝中官员皆为你我见证。”
这话显然是玩笑,毕竟即便再不阻止,也没见哪家臣子支持天子断袖,且为此不要子嗣的。
虽是玩笑,却也看出越青君对此的态度,他并不将臣子们的想法与态度放在心上,在他心中,自己与宁悬明的事终究是私事,并未影响江山社稷,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值得他人置评之处。
自然也无需在意他人眼光,
宁悬明望着眼前人,只觉得自相识以来,对方看着好似有诸多变化,但实际始终是从前那个纯粹豁达之人。
虽一身病体,却并不为之所困,落魄也好,尊贵也好,始终姿态从容。
这样固然很好,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不那么完美的小问题,比如现在,宁悬明就不那么容易知道,此人心中存在哪些苦恼。
不知其忧虑,又何谈排忧解难。
“还过明路,你还真将朝臣当做宴上宾客不成?”宁悬明笑说。
越青君似真似假地轻叹一声,“我倒是真想,只是他们未必愿意。”
莫说他们,宁悬明也不会同意,因而听见这话,也只是随意过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谁知越青君还真遗憾上了,望着他许久,方才垂眸轻轻低吟了一句:“若未有被众人承认的名分,等将来你我百年后,又当如何?”
曾许下生同衾死同穴,纵然是随口许下的誓约,却也有人当真。
宁悬明微微怔住。
*
兴许是天子的身体刺激到了众人,在之后越青君重新上朝,有人再次提出立太子一事,此时越青君提议立永乐王为太子,朝臣们未再激烈反对。
不仅是因为天子的身体令人担忧,还因为这段时日以来,朝臣们也与永乐王有所接触,发现对方资质虽愚钝,但心胸却并不狭小,至少,并没有记恨从前与前太子针对之人。
如此,他们稍稍妥协一点,也并无不可。
搁置许久的圣旨成功颁布,也送到了永乐王府与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