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身体还适应这里的海拔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从微波炉里取出加热好的一大盆米饭端上餐桌。
知道米夏和贺南鸢半夜才能到,料想他们舟车劳顿一天,必定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我晚上特地让做饭的婶婶多做了两个荤菜冰在冰箱里。
现在看来,这决定颇为正确。
米夏夹起一大筷牛肉塞进嘴里,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没不舒服,我身体好着呢!”他微微眯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叔,你不知道我今天都吃了点啥,那飞机餐连给你这碗牛肉提鞋都不配。此肉只应天上有啊!”
摩川坐在他对面,身前摆着一杯白水,闻言将另一盘本来在贺南鸢面前的尖椒鸡往他那边推了推,道:“好吃就多吃点。”
“谢谢舅舅,好哒舅舅!”米夏乖巧回道,吃得更卖力了。
“不好吃你问空姐要了两份?”贺南鸢接过我手上的饭盆,替米夏和自己一人一碗盛上。
我转身再次回到厨房,就听背后米夏用脆响的声音替自己辩驳道:“难吃归难吃,但不能饿到自己啊,我还在长身体呢。你等着,我明年一定高过你。”
“呵。”
“……不是,你‘呵’什么意思?”
“替你高兴,为你祝福的意思。”
米夏的声音停顿两秒,忽然更响亮了:“舅舅你看他,他‘呵’我!”
好家伙,学会告状了。
我忍着笑,回头看向摩川,只见他双手捧住桌上的茶杯,虽没有加入到小辈的对话中,眼里却同样泛着明显的笑意。
贺南鸢大了,神庙不好再住,他原本的家又因多年无人居住早就破败不已,修缮起来要不少功夫,故而这次寒假他和米夏都会住在我这边。若是以往,我偷摸着上神庙找摩川私会也是可以的,只不巧大殿后头得那栋小楼前两天被积雪压塌了房顶,雪天不好修缮,黎央这个寒假怕是只能住在大殿。
这也就意味着,我和摩川起码得有一个月不能亲近。
其实也就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忍忍也就过去了,之前我海城、厝岩崧两头跑,也不是没有过一去两三个月的。但这东西要是能自由控制,也不至于成为七宗罪之一了。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摩川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米夏他们来到前,我俩气氛正好,此时余热未消,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不清白。
我不加掩饰,他却仿若未见,视线只是在我脸上停留须臾便又离去,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我灼烧的欲求。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我一个深呼吸转过身去,自空气炸锅内取出了加热好的最后一道菜肴。
这菜其实不是我准备的,是替我做饭的婶婶给我送的乔迁礼,说是他们层禄人的下酒菜。
我是消受不起,只能留给贺南鸢,想他一个层禄人,应该吃得惯。
夹子夹住热烫的锡纸盒,我将那盒白花花的油炸蜂蛹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米夏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城人尚未有什么动作,摩川和贺南鸢这对舅甥便不约而同向后仰了仰身子。
“这什么?炸黄豆啊?”米夏好奇地伸筷子。
“等……”贺南鸢来不及阻止,米夏已经夹着一只蜂蛹送进了嘴里。
“挺好吃的耶,脆脆香香的。”米夏说着,筷子不停,嘴里一直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贺南鸢瞪着他,牢牢闭上嘴,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蜂蛹,就是还没有孵化的蜜蜂幼虫。”摩川端起茶杯喝了口,脸色稍稍比贺南鸢好一些,只是姿势从一开始的身体贴着餐桌,变成后背完全靠到椅背上。
“咔嚓咔嚓!”
米夏的咀嚼声消失片刻,但很快又再接上:“我还以为蜂蛹会是甜的,原来是这个口感。贺南鸢你怎么不吃?别客气,吃啊。”
他看上去没有一点不适,仿佛自己吃的不是蜂蛹,只是一盘平平无奇的花生米。
“你试试嘛。”他夹起一只蜂蛹就要往贺南鸢的嘴里塞,贺南鸢左闪右避,眉头皱起,嘴巴闭得比蚌壳都紧。
“吃一个呗,你到底是不是层禄人啊?”他跟个当街调戏良家子的恶霸一样,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我在摩川身边坐下,加入看戏阵营,小声问摩川:“原来你们层禄人也不是每个都爱吃这玩意儿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同样压低声音:“夏人没有禁忌,但也总有讨厌和喜欢的食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