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王庙后门,往下走不过十多米,有栋年久失修的建筑,院落杂草丛生,断垣残瓦,很是破败。
然而破归破,地理位置与面积却很得我心,经涅鹏引荐,我与房主取得联系,顺利地以二十年长租租下了这块地。
历时一年多,房子终于改建完成,乔迁之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凑热闹的凑热闹,贺喜的贺喜。
来者皆是客,我特地在门口支了张桌子,备上层禄人惯喝的茶水点心,免费任取。
相较于西式别墅,我更喜欢层禄族的传统建筑外形,原始的砖石垒墙,平顶红窗,雕花门楣,古朴又富有特色。因此新建的房子外观仍遵循古制,而内里,则多是按照摩川的喜好设计。
不过,说是他的“喜好”,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无论我拿什么图给他看,他从来都是“不错”、“挺好”、“可以”,仿佛一个佛系甲方,以至于最后我只能在一堆被他审阅过的图片里挑挑拣拣,结合自己审美,拼凑出一个他可能会喜欢的“家”的模样。
虽然外表和棚葛的建筑相差无几,但里面却大不相同,好奇的人不少,我干脆让严初文招呼着外头,亲自带人参观里头。
房子共有两层,布局按照海城人的习惯,一楼兼具会客和餐厨的功能,有一间客房,前后两道门,后门直通后院。
取暖设备我没有选层禄人喜欢用的火塘,不仅装了中央空调,还砌了壁炉。
二楼作为主卧有一间大的套房,一间工作室,两间房之间是更为私密的休闲区域,巨大的落地窗对着北面的山壁,哪怕冬季望出去也是一片葱郁。
“这个浴缸是不是也太大了点?”涅鹏摸着下巴,看着一楼客卫里巨大的圆形嵌入式浴缸陷入了沉思。
这浴缸少说能装一吨的水,泡三个人不在话下,本来我是想装在楼上休息区的,一边泡澡一边赏窗外的飞雪,岂不美哉。但后面考虑到不用的时候突在那里实在影响美观,并且承重也是个问题,只能忍痛放弃。
“我们海城人就爱泡大浴缸。”我眼也不眨地胡说八道。
“哇,这个沙发好软好舒服!”客厅里,昆宏屠小心翼翼地坐到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手指轻柔地抚过上面堆叠的织物,“这个这个!这个我认得,是索兰姨妈织的对不对?”
层禄也有送乔迁礼的习俗,只是他们的礼物大多是自家种的瓜果、腌制的肉类,或者自己织的毯子,并不会送特别贵重的东西。
涅鹏送了我一大块自家熏得腊肉,昆宏屠是自制的葡萄酒,就连摩川,一早也叫黎央跑了趟,送来了一束由各种植物枝叶与果实组合而成的“辟邪物”,据说倒悬于门楣上,可以保家宅平安,身体康健。
昆宏屠手里那条白色带彩边的长毯就是不久前索兰托他送来的,厚实又柔软,十分适合冬天躺在沙发上小憩的时候盖。
“对,就是那条。”走到壁炉边,说着,我弯腰往里头丢了块柴。
“这看着像牛皮,是不是挺贵啊哥。”昆宏屠试着往后靠,脸上立时显出一种被极度舒适俘获的颓然表情。
“有这么舒服吗?”涅鹏不信邪,也过去坐,然后沙发上就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表情。
“价钱倒还好,就是运过来费了点周折。”上下两张沙发都是从国外订的,六位数的价格在高端家具里并不算夸张,要命的是工期,从下单那日起,算上海运和国内物流的时间,我足足等了八个月。
“这灶台真漂亮,这么大的冰箱啊,能装不少东西吧?”村里的婶婶奶奶们操着浓重的口音聚在厨房,不见外地将每个柜子都打开看了遍,盛赞了我的双开门冰箱和最新款的吸油烟机。
我指着一排电器介绍道:“这是洗碗机,烤箱,还有蒸箱。”
差生文具多,虽然我现在厨艺平平,但指不定将来哪天就靠这些练就绝世厨艺了呢。
众人一楼看完,又上了二楼。
“哥,你家的东西都好大,二楼的床是不是比一楼还大啊?你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大的床吗?”甫一进主卧,昆宏屠就被我那足有两米的大床震惊到了。
信仰关系,层禄人的卧具普遍都十分窄小。在他们看来,床够睡就好,钱够用就好,食物够吃就好,一切都是上天正正好的安排,这是人生的修行,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并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我们海城人浮夸惯了,最喜欢大的东西,越大越好。”参观完了主卧,我又带他们看了眼工作室。
工作室需要指纹锁进入,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绘图工具,角落里是一尊嵌进墙体的一人高保险箱,层禄人没什么兴趣,匆匆看过就退了出去,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向他们显摆我的珠宝收藏。
再上面还有个露台,墙体建得很高,里面还围了圈竹子,以确保隐私性,一部分搭了玻璃房,一部分还是维持露天。
“这什么东西?”涅鹏敲了敲墙角的铁疙瘩,问道。
“烧烤炉。”我说。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烧烤还专门搞个炉子,你们海城人真是什么都能想到啊,太会享受了。”
源源不断的客人一直持续到傍晚,无一不是喝过茶,吃过点心,参观过房子才走。
新房的第一次开锅起灶献给了严初文和郭姝,两人一道准备了晚餐,本来还想叫上摩川的,但他那边临时正好有事,晚上又要辅导黎央功课,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