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醒了。方穗安几乎是第一时间到了病房。小小的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氧气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方穗安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姐姐……”林序南的声音透过氧气罩传来,微弱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方穗安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得让她心里一颤,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医生随后进来了,检查结束后,医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情况暂时稳定,便离开了病房。方穗安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林序南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他。“序南,你要好好养身体,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林序南眨了眨眼睛,隔着氧气罩的声音很飘虚。“姐姐,我不怕死。”方穗安的心一沉,酸胀感漫出。林序南幻了缓继续说道。“我会有些担心哥哥。”林序南望着天花板,像在回忆遥远的事。他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坦然。“叁岁的时候,我查出来白血病。爸爸妈妈没钱给我治病,就把我丢在了湖边。”“那天,哥哥也在。”林序南蹲在草坪上数蚂蚁。湖边有个大哥哥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他过去本来是想问大哥哥能不能陪他玩。可是他穿得好薄哦,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林序南把围巾摘下来给了他,天真发问。“哥哥,你是不是也被爸爸妈妈抛弃了?”大哥哥没理他,林序南弯起双眼,安慰道。“我也是,爸爸还骗我说在这里等他,他好笨哦。”轮椅上的人终于动了,看向这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时清琂下意识问了句。“你恨他们吗?”林序南稚嫩脸上堆着笑,摇头。“爸爸妈妈太累了,给我治病花了好多好多钱。我不怪他们。”如果他是个健康的小孩,爸爸妈妈一定不会抛弃他的。那天,他陪大哥哥在湖边待了好久。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哥哥终于要回去了。走的时候还问他:要跟他走吗?就这样,林序南陪着时清琂在疗养院待了四年。哥哥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起初以为哥哥是这样的性格。直到后来,姐姐出现。沉寂已久的眼睛里,重新出现光亮。哥哥每天会在门口等姐姐来,会加练康复时间会小心呵护姐姐送的礼物,哪怕是随便薅来的花。也是那一刻,林序南才明白,当时哥哥独自在湖边,或许是想离开了。不过幸好,他出现了。方穗安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林序南的手背上。林序南想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却发现力气不够。他咧开嘴角,轻松地说。“姐姐,别哭。我不怕的。”方穗安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从未想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却依然保持着如此纯净的心。“姐姐,你能帮我照顾哥哥吗?”林序南声音越来越轻。她低下头,努力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对不起,姐姐没法答应你。请原谅姐姐的自私吧。在心里一遍遍道着歉,方穗安哭得伤心,最后趴在林序南的床边沉沉昏睡过去。时清琂来接她时,她蜷缩在病床边,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眉头微微皱起。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总想着别人。他替她拭掉残留的泪迹,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林序南转过头,带着担忧。“哥哥,姐姐她……没事吧?”时清琂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温柔。“没事,她会好的。”“序南,以后不要再说让姐姐留下的话了。”他放轻音量,看向方穗安,缓缓吐出。“她会自责。”沉睡中,方穗安隐约听到时清琂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声音有些缥缈。她努力想听清,却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眼——再等等。隔天中午,方穗安才悠悠转醒。她揉揉有些发沉的脑袋,感觉自己现在真像得了重症一样。心里开始吐槽起夏末来:她到底搞定时清琂没?拖的时间越长越棘手!她掀开被子下床。“想吃什么?”时清琂放下电脑,走到床边,半蹲下给她穿鞋。方穗安不禁疑惑。“你不去公司吗?”“在家陪你。”时清琂手穿过她腿弯,横抱起来。方穗安推了他一下,让他放她下来。她又不是走不了路。时清琂却收得更紧。方穗安去刷牙,这人又从背后搂着她腰,把头搁在她肩膀。对上镜子里那双炙热的眼睛,方穗安一阵不得劲。他怎么回事,都恨不得黏她身上了。低头漱口,动作有些不方便,方穗安不耐烦道。“松开。”“你刷你的。”她看见时清琂跟狗似的在她脖子嗅来嗅去。烦死了!方穗安屈起后肘顶在他腹部,察觉到腰上的手松了松。她又蓄力将人攘开。身后的人一踉跄,退了两步撞到柜子上。嘿,她力气变大了嘛!方穗安挑眉,仿佛无声在说:你自找的。时清琂捂着肚子,拧起五官,重新躺回她肩上。“受伤了,你要负责。”面上虽露出苦色,但眼尾含笑的神情却出卖了他。方穗安无语,谁给时清琂下降头了吗?这么反常。一阵铃声打破了两人间的黏黏糊糊。接通,听到许芷怡的声音。方穗安这才想起之前许芷怡邀请她参加生日宴的事。“我……问问时清琂。”方穗安戳了戳他,“许芷怡生日宴,我想去参加。”时清琂闻言抬起头,淡淡说。“你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方穗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说道。“如果是因为之前许芷怡绑了我的事,你也不用再计较了”时清琂的黑眸闪过一丝暗色。“不止这件事”看到时清琂沉下去的眼神,方穗安只能作罢,她不知道时家和许家究竟还有什么纠葛。她略带歉意地给许芷怡回了电话。电话那头,许芷怡沉默了几秒,随后轻声说道,“没关系,我理解。”其实,这场宴会她去不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清琂。他去,就意味着时家和许家愿意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