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到焦虑、恐惧、紧张。”医生说。
“可能吧。”
他的态度很是平静淡然,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慌乱又诡异的梦的人?。
陆之奚已经对这次谈话?失去了耐心,他补充:“如果需要加其他的药,就?加上。如果不是必要的,加大目前?的剂量也?行。我?不想再填什么量表或者做额外的沟通。”
医生察觉到他耐心告罄,在开?药的同时建议:“你可以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深沉木色调的别墅里安静如死。
陆之奚没有住在从小和父母一起居住的那?套别墅,而?是重新买了这套房子。
他跟人?吩咐下去的意思是买一套“看上去温暖”住处,最后选定这套时也?是看中了里面色调温馨的木材装饰和厚重沉稳的装修风格。
但?也?许是他这样的人?成?了房子的主人?,这里入夜后反倒像一处奢华的木质棺材。
寒假没有课业,在集团的继任工作还不算忙碌,陆之奚吃过饭后照例去打了网球,回到卧室冲澡休息时已经是深夜。
衣帽间的角落里藏着?一处需要密码才能推开?的门,里面挂着?几件女人?的衣服。
每一件都由他亲自?用特制的护理液定期清理,就?连那?几套蕾丝绸缎做成?的内衣裤都养护得很好。
一年了。
陆之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属于少年的青涩已经从他脸上彻底褪去,柔和秀气的面部轮廓变得利落冷锐。他又长高了一些,身量变得更加高大,走在公司里,很多?年长的中高层都畏惧他。
但?时间似乎对他并没有真正发生效力,他的内心一成?不变地陷在污泥里,只是学会了将所有的情绪彻底内化,让自?己安静地被污泥浸透。
陆之奚从衣柜里拿出了水蓝色的那?件内衣。
他知?道蒋萤已经搬到了波士顿,住在一处学生公寓里。这是他从戚州的口?中偶然听到的,而?戚州是从莉莉那?里得知?的,不算他主动打听,所以不是他犯规了。
但?陆之奚近期总有犯规的欲望。
他拉开?抽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咬住,点火。
猩红的火光燃起,烟草卷曲焦黑。
灰白?的烟雾弥漫,将他漂亮的脸庞笼罩,变成?模糊冷淡的画像。
金属打火机被随意丢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水蓝色的内衣被拿起,裹住欲望。
陆之奚想,他其实可以直接让人?调查她的信息,然后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就?能让她乖乖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里是美国,而?他姓威廉姆斯。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绸缎冰冷,渐渐染上了人?的体温。
顺滑的布料仿佛她的亲吻。
烟圈弥漫,火星灼热。
每当这种?恶劣的想法出现在脑海时,陆之奚心里就?升起一股别样的快意。
如果这么做,蒋萤一定会讨厌他、恨他。
既然撕破脸了,那?到时候他索性对她为所欲为,不顾一切把她困住身边,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方法要远远比打动蒋萤,让她接纳他要来得容易,但?这样的代价就?是再也?无法得到她的爱了。
可他现在也?无法拥有她的爱啊。他甚至不被允许去找她。
纷繁嘈杂的思绪如无数喋喋不休的声?音笼罩在脑海,陆之奚站在恶意与良善的边缘,在蕾丝绸缎的安抚下颤抖起来,随后终于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洗过澡后,他回到床头坐下,从药瓶里倒出了几片淡粉色和淡蓝色混杂的药片。
陆之奚在北京时有长达一年的时间不再需要服用这些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