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鼓包剧烈地抽搐半晌,干瘪下去。一道赤红的长痕出现在漆黑的虚无中央,生生撕开一条大口子,那些尖锐的呓语声变得异常清晰。三枚归墟令滴溜溜悬挂在半空中,放出光芒,帮助在场修士抵抗着域外天魔的侵蚀。关于域外天魔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是听闻而没有亲眼见过的修士们都很好奇。法天尊却大喝一声:“闭眼,不要看。”修士们被他蕴含深厚修为的吼声震得不由自主闭上眼。陆昃从芥子戒中取出一条白绫蒙上眼,向金轮君和扶摇君交代道:“尽快斩杀所有天魔造物。”他又转向楚休明:“你跟他们一起。”楚休明一惊:“师父你要进去吗?”陆昃轻笑:“自然,域外天魔还没醒就这么嚣张,小动作不断,为师必须去会会。”“师父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楚休明心中担忧,但知道他这位师父做事是一向拦不住的,唯有大师兄能劝动一二。倘若陆昃知晓他此刻心中所想,只会没好气地反驳,那逆徒哪里是劝,那是先斩后奏直接强行改变局面。他的确很了解自己那逆徒。此时,刚强行改变完局面的邬如晦还在千里之外的魔界。铁链在他掌心缠了几圈,另一端系在负天君的手腕上。想也知道,被他强行定住周身大穴的负天君是不肯乖乖听话的,幸好邬如晦治他一向很有办法,只问了一句:“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负天君额角青筋狠狠跳了跳,猩红魔瞳中杀气凛冽,他在原地僵持几秒,抬腿往前走去。他没回头,压低了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最好祈祷不会落到我手里。”“威胁我?”邬如晦笑了起来,语意里含着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玩味,嗓音微凉,“刚刚还盛情邀请我做魔妃呢,知道我们是两情相悦之后就立马翻脸,陆昃,你是不是变脸太快了?”负天君不理他。眼看着负天君周身的杀气已经要凝成实质,邬如晦上前牵住了他冰冷的手,低声道:“你抹掉了我的记忆,我很生气,你总是什么都瞒着我。可我早就不是那个刚从魔窟里捞出来的孱弱遗孤了,你学着信任我一些好不好?”负天君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没有挣开他的手,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笑:“……好啊。”只是这笑不达眼底。45与其他藏藏掖掖的封印不同的是,魔界的封印就在负天宫底下。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或是域外天魔妄图向往外窥探什么,此地也没有千军万马镇守,只有魔宫中一位负天君而已。但这反而是六界中最安生的一个封印。负天君带着邬如晦穿过曲折的魔宫回廊,偌大一个魔宫,四处都安静极了,不见半点人迹,只有负天君手腕上铁链的清脆碰撞声,回荡在宫墙之中。魔宫上空,漫天魔灵嘈杂个不停,几乎要乱成一锅粥。负天君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邬如晦还小孩似的拉着他的手。他虽火大,倒没再甩开邬如晦。邬如晦这小子身上竟然藏了如此之大的变数,不愧是上古神族的遗孤。天机阁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算算时间,正好就是在邬如晦死后没多久,忽然在六界之中打出名声的。这么看来,就连他的死而复生也有猫腻。一切和天道、命数扯上关系的东西,稍有不慎都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偏偏这逆徒身上谜团一个接一个,都跟这些危险至极的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不老实,一问到这方面就开始倒打一耙,再问几句就又要往魔妃的方向拐。负天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识海中,被他刻意忽略掉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亏你以为是什么阴谋诡计,结果只是你家小如晦想要跟你同生共死罢了。”“成全他,也成全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你们是两情相悦,他亲口承认的,不能共白头,难道还不能一起下地狱么?”——够了!识海中血雾翻涌,将那些纠缠不休的声音一口吞噬进去,打个粉碎。但是无法根除,那些声音又挟裹着血腥味浓重的毁灭欲,窸窸窣窣地聚拢到一起,声音又壮大起来。——闭嘴,我不是陆昃。那些声音嘻嘻哈哈地嘲道:“那你是什么?”——我是心魔的心魔,一个废物篓而已。“心魔是放纵的欲念,可你得知小如晦找回记忆后,为何第一反应也是消除记忆?”“陆昃,你这个懦夫,连自己真正的欲念都不敢正视,还要披一层心魔的遮羞布!”“你是世间最强大的心魔,没有任何人能够往你心里种下杂念,一切欲念皆自心生,别再自欺欺人了!”实在是太聒噪,负天君——陆昃识海中的血雾骤然铺开,填满每一处角落,毫不留情地开始绞杀。碎嘴的魔障终于偃旗息鼓,终于带着不甘蛰伏起来。陆昃的眉心刚刚一松,又重新拧了回去:“你在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