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尔抿紧了唇瓣,他想说些什么,可眼前一个个高级虫族尽数红着眼眶,就好像他是个玩弄了人感情的负心汉一般。
叹气声从青年口中溢出,他拉紧了胸前的外套,冲着芬里尔伸出手臂,“抱。”
……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同时伸开靠近伸开手臂的不仅仅有芬里尔,还有下意识靠近的歌利亚和迦勒。
三对手臂同时支棱在半空。
阿舍尔没有什么情绪地看了看略微尴尬的歌利亚和迦勒。
在虫群的注视中,芬里尔俯身弯腰,饱满有力量的胸膛撑满了褪下西装后的白色衬衣,将黏糊糊、湿漉漉的虫母完全抱在了怀里。
——就像是抱小孩儿一般。
破破烂烂的白色衬衣长袖包裹着手臂,环在白发子嗣的颈侧,脊背微佝,拢着双膝被芬里尔强壮的手臂横在臀下,足尖半勾着皮鞋的苍白脚踝露出半截,隐约沾有翅端滴落的蜜液,水光朦胧。
而那对新生的柔软长翅则大一半还被遮在外套里,略弯的形状勾勒出一片漂亮的弧度,半透明,色泽很轻很润,粘连着一层薄薄的晶莹,如同最上好的琼浆。
垂落拉丝的淡金色落在了黑色西装外套边缘,勾得每一个高级虫族都眸光发直,恨不得上去跪在地上,捧着虫母娇嫩的翅膀用舌尖舔舐品尝。甚至他们还会恐惧自己的舌苔会不会过于粗糙,而剐蹭伤到妈妈那对宛若神迹的长翅。
很美,美到惊人。
被芬里尔抱着的虫母眉眼倦怠,这对出人意料而诞生的虫翅为他带来了难言的生长疲惫,从肩胛的翅根开始残留有发酸发胀的诡异感,连带着含起的胸脯,藏在内侧的腹腔都同样战栗作怪。
……这马后炮模拟器,发奖励都不会看时间。
心底略烦躁的阿舍尔瞥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虫群,声线疏懒、条理清晰——
“没有进入许可,擅自闯入人类帝国星域范围,是不请自来;”
“深入别国疆域,用创始者号开路做震慑威胁,是蓄意挑衅;”
“以找人为理由,打断荣誉药剂师的颁奖典礼,是无理取闹;”
“自诩为受害者,质问我当初选择离开的理由,是错而不知。”
虽然是衣衫褴褛、满身狼狈,甚至毫无气势地被高壮的白发子嗣单臂抱在怀里,但这一刻的虫母哪怕不曾高声呵斥,也依旧让站在下首的虫群们抬不起头。
阿舍尔字字尖锐,“傲慢不逊,高高在上,怎么?你们认为自己凌驾于人类生命之上?这里是伊利斯帝国,不是你们的始初之地;这里有法律规则,而非弱肉强食的丛林!”
说着,他轻笑一声,“别忘了当初我遇见你们的时候是什么样儿。”
一时间,虫群们低下了脑袋。
那是他们最喜欢也是最无可奈何的时代,那时候的他们丑陋又无能,却拥有着和虫母日夜相处的机会,就仿佛在捉着不属于自己的光明窃笑一般。
而后来,他们变得强大、俊美、无所不能时,身边却早就没了能见证自己变化的身影。
漫长的时间让虫群们披上了人皮,掌握了虫神遗落的科技,他们从原始进化到高端,从地表搬入云端,曾经的过往变成了装点功勋的荣誉和倨傲,但当眼下陈旧的真相被阿舍尔重提,一个个披着绅士皮的怪物们才暴露了狂徒般的心性。
灵魂上的差异犹如云泥。
在虫群沉默之际,说话说累的青年倚在芬里尔的怀里,身后的翅膀有些初生后的怪异,他不耐地动了动肩胛,看向不远处因虫母信息素和精神力作用,而陷入迷蒙的军部武装部队。
有些问题必须现在解决,毕竟眼前的情景也不过是暂时。
只是到底要怎么解决……
正思考之际,一直沉默的歌利亚忽然开口了,“妈妈,如果您能信得过我,这一切就交给我处理吧。”
阿舍尔一顿,偏头看向刚刚拂过膝盖站直身体的始初虫种。
“你打算怎么处理?”
“道歉,解释,赔偿。”歌利亚颔首,似乎在尝试把自己放在一个和人类等同的地位上,“以及向人类帝国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阿舍尔和歌利亚一问一答:
“什么说法?”
“这群暗杀者意图伤害您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