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建林退休前的职位不低,人脉还在,每天想见他的人还和从前一样多。到了秋天最适合爬山的季节,他的老朋友会来找他一起出门。他不在,那盖来养老的房子也不会有人在,柏浔会回悬铃木的房子住。
那幢红砖洋楼是柏浔父母的遗物,很多年前就写在他的名下。但他小时候不住那里,长大了也不常住,房子主要交给雇来的阿姨打理。
柏浔在初中毕业后就不去学校了,柏建林给他请了很多老师。不过柏浔不喜欢有人进到他家里,老师们只能用网络视频的方式给他上课。今天就是他上课的日子。
以前因为他需要练琴,上课的时间并不多。现在他已经不需要练琴了,网课时间自然延长。老师们排着队上线,轮流授课,经常一节课下来只有自己的声音。屏幕里皮肤过分白的少年像石头一样安静,从不走神。
休息时间,柏浔端着空杯下楼。
阿姨一直在等他,面露踌躇,说:“小柏,应小澄在外面,已经两个小时了。”
柏浔在二楼上课,阿姨不敢打扰他,也跟应小澄说过柏浔在忙让他明天再来,但应小澄站在门外不肯走。
及时告知主人家有来客是工作的一部分,阿姨迟了两小时才说这件事,柏浔却一点不恼。他也不理会阿姨,径直走入厨房倒水喝。
喝完水阿姨已经不在原地了,柏浔的室内拖鞋踏出玄关,打开铁门和坐在路边的少年对视。
应小澄慌忙爬起来,“伤哪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马上就会变黑。悬铃木的路灯还没亮,道路昏暗。
柏浔冷冷问:“你是医生?”
应小澄看着他摇头,“不是,我担心你。”
“不需要。”柏浔转身想关门。
但应小澄拉住他的手臂,绵软的声线软得有点可怜,“心心,让我知道你没事我就走。”
柏浔挣回手臂,眼神冰冷不耐,“我有没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应小澄皱紧眉头,“我担心你会睡不好觉,训练的时候也会一直担心你。心心,你到底怎么了呀?”
柏浔只觉得他吵,“你担不担心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帮不上忙。”
“我可以,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应小澄从未畏惧过他的冰冷,也不曾因他冰冷退缩。
“我说过不会不管你的,你还记得吗?”应小澄像小时候一样拉起他的手,那只左手干干净净,疤痕无影无踪。
他不由疑惑,低头仔细查看,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长长爬在柏浔左手上的疤痕,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柏浔没有抽回手,慢慢低头凑近他的脸,沉声说:“我有事,左手坏了,正中神经损伤,治不好。”
他离得很近,几乎是在应小澄耳边说话。
“听懂了吗?不要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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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山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应小澄。傍晚在食堂也没有找到人,只好去宿舍找。
“喂,你怎么没去吃饭?”
许青山把一盒小番茄放在桌上,伸手拽床上人的被子,“你知道你像今天这样跑出去是违反纪律吗?教练明天肯定会找你谈话。”
被子被拽开,应小澄把脸埋进枕头。
许青山吓一跳,“你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