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入职的时候,就听说过岳凌川的名声。
重案大队原本只有两个组,那两个组里的警察都是局里的老人,人手原也够用。只是后来改革开放,平江市作为二线城市,地理位置优越,经济也逐渐发展了起来。
经济发展了,就业机会就多了,周边城市的人自然而然也都聚集了过来。人一多,就容易乱,乱了就容易滋生犯罪。那两年两个组的刑警忙得脚不沾地,到最后宋支队看不下去了,就又打了申请,招了几个新的刑警进来。
周启明和姜程是比较早的那一批,94年的时候就进来了;岳凌川稍微晚一点,97年的时候来的。他们三个都是正经警校毕业的,接受的是专业的刑事侦查教育,和那些依靠经验办案的老刑警不太一样。
本来两拨人嘛,你有经验,我有知识,老带新,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他们接受的教育到底不一样,双方之间难免有些观念上的冲突。原本只是一些小矛盾,磨合磨合就算了,但岳凌川刚毕业的时候实在是个刺儿头,不服管教,在办案过程经常另辟蹊径,还擅自行动,惹得那些老刑警气得不行。可偏偏他又实在敏锐,在刑侦这一道上颇有天赋,每到最后,他的想法,总被验证是正确的。
带他的师傅又是气又是无奈,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宋支队也无法,又觉得时代在进步,队里也不能一直墨守成规,是该有一些新的想法,索性就把岳凌川挑了出来,连带着周启明和姜程组成了三组。又找了个好脾气的老刑警当了个名义上的队长,等过两年老刑警退休了,岳凌川立的功劳也够了,顺理成章顶了上去。
之后又招了两个新人,也就是韦正义和罗开阳。
也不知道是当了队长的缘故,还是底下有了新人,据芸姐所说,岳凌川眼瞧着稳重了许多,没以前那么不着调了。
岳凌川道:“那我估计不是什么好名声。”
沈青叶道:“岳队太谦虚了,你可是咱们平江警界多少人口中的传说。”
岳凌川失笑。
这么一打岔,车里的氛围倒是轻快了许多,沈青叶又问:“麻赖子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
一行人很是心急,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快到了。
沈青叶一路上都在皱着眉头,岳凌川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不对吧?”
沈青叶摇摇头:“太巧了。”
不是说人不能跑,只是在那个时候、那么个人、还偏偏和蔡成勇扯上了关系,一句巧合是在太过牵强。
“究竟是不是巧合,去看看就知道了。”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岳凌川道:“走吧。”
车子直接停在了麻赖子家门口,对方看着那陆陆续续下来的十来号人忍不住咋舌,心中越发好奇这蔡成勇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他倒也机灵,并未多问,只是谄笑着迎了上去:“警察同志,要不进屋喝点茶?”
岳凌川一抬手:“不用了,张翠梅家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诶诶,各位跟我来!”他连忙上前引路,边走边介绍道:“咱们村里从大多都住在从西头到东头的这一条线上,零星有几户人家住得远一些。像张寡妇家,就在北头林子旁边。”
他们走了一段路程,麻赖子才停了下来:“就在这儿了。”
众人看着不远处那不不甚茂密的树林,又看了看树林旁边的院落,对视一眼,提步走了进去。
这边和蔡成勇家的情况很像,都是荒废了许久,院子外面的杂草都快到人膝盖高了。
因为之前村里有来看过,院子门只是虚掩上,并没有锁。
“吱呀”一声尖响,大门被推开,院子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眼望去,这里的总体面积比蔡成勇家要小一些。麻赖子介绍道:“蔡福顺当初家里挺穷的,他老娘一直病歪歪的,家里挣的钱都填补到药窟窿里去了,所以房子建得也不大。后来之所以能娶到媳妇儿,还是张翠梅她家里急着给她大哥娶媳妇儿,把她卖了凑彩礼呢。”
沈青叶闻言皱了皱眉:“这么说,张翠梅跟家里关系并不好?”
“哪能好啊?之前有一次她爹妈带着她侄子上门来打秋风,张翠梅直接拿着扫帚把人打出去了,村里当时闹了好长时间的笑话呢。”
岳凌川问:“那张翠梅和他男人感情怎么样?”
麻赖子道:“嗨,被买过来当媳妇儿的,哪有什么感情啊?也就是搭伙过个日子呗。他们跟我们离得远,平时往来得也少,谁都不清楚他们日子怎么样。”
岳凌川又问:“蔡福顺死了张翠梅难过吗?”
“难过,怎么不难过?”麻赖子撇了撇嘴:“那个时候又不像咱们这时候到处都是厂子,挣钱那么容易。她家里男人死了,挣钱的人没了,张翠梅一个女人,种地又不成,又没文化,吃饭都难。”
岳凌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行了,我们知道了。”
他转头吩咐周启明:“老周,你带着正义,跟麻赖子去最初发现张翠梅跑了的那几户人家去看看,问问他们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启明应了声好,转身离开。
麻赖子临走之前还不忘嘿嘿笑着:“那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您再找我哈,我一直都在村儿里。”
岳凌川摆了摆手,等人走了之后,又在院子里踱了一圈,问许雁亭:“发现什么没有。”
许雁亭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院子外面的草丛中并没有人为踩踏倒伏的痕迹,从大门到这里,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