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命符。”苏白从道士的衣服里找到被撕破的纸片。
“……这里面竟然是这东西?”北洛立刻明白赤无夷是怎么恢复精气的了。
“这也是白袍道士的手段,为了顺利控制赤无夷后,让它不至于当场暴毙,自然要补充精气,所以那些保命符里填充了假死状态的水蛭。”苏白一脚将水蛭彻底踩死:“道门让村民将保命符泡在水里,便是为了激活水蛭,等待水蛭活性化之后,就能吸人鲜血,助赤无夷恢复,这么一想……这赤无夷恐怕也并不是蛟龙。”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北洛头疼的按着眉心,眼看着事态又一步脱离了预料,他的心情也着实复杂南阳。
“是啊,不重要了,这么一来……咱们要应对一只完全体的蛟龙。”苏白想了想:“咱们能十五投了吗?”
“不能!”北洛一口否决:“即便投降,它也一样会把所有人都吃光。”
“我就喜欢你这种明明打不过还是倔强不投降的样子,真靓仔。”苏白微微正色:“但想要宰了这头蛟龙,大概得兵行险着了。”
“你打算怎么办?”
“那得看你了,打算继续藏着捏着吗?”苏白双手抱胸:“这种时候不掏出点真本事来……”
“我……”北洛陷入了犹豫,他打心底希望自己是一名人类,为此遏制妖力,实际上虽然活了几百岁,但直至几十年前都并未开启心智,状若痴儿。
若是一名人类就好了,他不禁会这么想,因此厌恶自己作为妖族的身份,厌恶这份与生俱来的力量,这份心理上的厌恶让他无意识中抑制住妖力的增长,试图表现的像个普通人。
但妖怪终究是妖怪,北洛的血脉并非寻常,他血脉中对于斗争的喜好,对于生死观念的淡化,对于自身实力的追求,这终究是无法抑制的一种天性使然。
越是面临赤无夷这般极强的对手,他便越是难以抑制这份好斗的本能……
北洛深深吸了口气,他握住无争剑:“我有这把剑,不够吗?”
“如果你认为足够的话……”苏白一摊手:“我绝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到时候你送人头,大家一起,不怕黄泉路上寂寞。”
“你这人……哎。”
北洛突然有种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通的感觉。
他有万般理由的信念不通达,有过去种种缘由封锁妖力,有自我心愿不想顺从本能……但苏白没想那么多,也没管那么多,即便将过去统统说出来,他大概也就一个‘哦,很感人’这样的答复。
北洛习惯了苏白的脱线,却也知道这少年实乃纯粹。
他的目的就那么一个,那么其他的琐碎都不重要。
其他的执念,其他的偏执,与他眼中宛若过眼云烟,风一吹自然会散。
劳季之的执著是这样,白袍道长的欲望是这样,牢山镇居民的愚昧是这样……这些值得人深思感慨的故事在他看来只值得清淡一语——愚蠢。
如是而已。
可能自己心间所有念想和纠结,在他看来也是愚蠢吧。
选择就在眼前,是自我的底线更加重要,还是救助他人更加重要?
若是选择后者,自己是否将来有一日会后悔,若是选择前者,是否在现在就会后悔呢?
北洛握住剑,这件事,老师不曾教过他……
然而不论北洛与苏白如何想法,赤无夷都不会等待。
它调转了身躯,吞噬了一人,吸取了牢山镇居民的精气血气,却仍然不能满足这空虚的胃口,它被封印数百年,以人类的寿命来算,它已经八辈子没吃饱饭了。
想要吃饱一顿是有多难,眼下就有丰盛美味,相较于寻常人的精气血气,有什么能比起王族辟邪与纯阳之躯的血肉精气更加美味?
赤无夷被食欲冲昏头脑,从天落下,张开獠牙利齿,也顾不得烹煮调味,只打算一口吞没。
但见寒芒一线,斩下赤无夷一只龙角。
狂兽怒吼,金色巨兽之爪撕下赤无夷一片血肉。
苏白持刀。
北洛收剑。
一路轰鸣声响之中,赤无夷稳住身躯,神情惊怒不定。
“迟来北马多娇气,歌到南风尽死声。”苏白提着刀,念出古老的诗句,仿佛是在感叹着无人可敌的寂寞,然后他冲着赤无夷一笑:“……你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