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特地打来电话,也不是要声讨他和席司宴的越界,只是提醒。而且出了那么大的事,陈默没有在第一时间听见席司宴的手机响,知晓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和消息。显然席家对席司宴的动向了然于心,没有直接插手,是碍于上上一辈的老交情。这就是席家的态度,在给足了体面的前提下,斩断所有退路。陈默有种巨大的窒息感。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很年轻,但是那双眼睛,让陈默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有种掀翻一切现实的疯狂和执着。但他到底不再是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底早已经恢复平静。老爷子说了,三天。这是席家给的最终期限。而在这之前。陈默自私地决定将这个假期延长到最后一秒。他出来时席司宴还没醒,感冒让他的睡眠比以往要深一些。陈默拿了体温计给他量。温度又有一点往上升的趋势,目前停留在三十八度一。“席司宴。”陈默坐在床边,端着水拍他,“起来吃了药再睡。”下一秒钟席司宴捏住他的手腕,睁开眼睛,语调带着点沙沙的质感,“刚好像听见你打电话了,谁打的?”陈默一顿,自然:“我爷爷。”“嗯。”席司宴没有追问,手搭着额头,“等回了绥城,陪你一起去看看他。”陈默有一瞬间的冲动,要不要直接告诉席司宴,毕竟这关乎着人命。但如果命运不出差错,多年后陈默记得,他听到过有关席渐行的消息。至少证明,这次他不会有性命之虞。权衡之下,陈默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发什么呆?”席司宴就着他的手吞了药,又替他拿走水放到床头问他。陈默回神,“没什么,在想明天去哪儿。”席司宴看着他,不自觉皱眉,“你是不是有事要说?”这家伙,敏锐度可怕。陈默提起被子捂到席司宴的下巴,压住两边开口说:“对,我要说你又发烧了,捂着出出汗,看你虚的。”结果话刚落,席司宴掀开被子将他拉上床裹起来困住。“虚?”他问。陈默顶着他下巴,眨眼怀疑:“不虚吗?”席司宴的手威胁地掐了掐陈默的腰。陈默反应有点大,整个人往上弹了一下,但是没躲开。气息热烘烘挤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空气都像是凝住了一般。席司宴掀开被子要放开他,结果陈默伸手拉住,同时另一只手搭在席司宴的肩膀,点了点,凑近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另一种发汗方式,要帮你吗?”说完腰间的手就勒得他闷哼了声。席司宴凝视的眼神带着危险和审视,低头抵着陈默的耳朵,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你会?”陈默并没有回答。手一路往下,沿着衬衫衣摆探进去,最后隐没在黑色宽松的短裤边缘。在席司宴蹙眉仰头之际,陈默舔上喉结,不知死活,“你说,我做。”天还没有黑透,天际成片压过来的黑云却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小镇酒店的窗外树影在狂风中摇摆,而三楼的某个房间里,温度却在不断攀升。陈默有点头昏脑胀的。作为服务方,且毫无经验可言的人,他的主动并没有让他拿到全部控制权。对方每一次停顿的呼吸,脖颈浮上的潮红,微微蹙起的眉间,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感觉。那种单纯的视觉上的感受,在联想到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冲击加倍。因为那个本该遨游于无尽未来的人,此刻和他一起困在这家小小的镇上酒店房间里。私密的,毫无保留地触碰和靠近。而造成今天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陈默不再是陈默。这一次,他们在同样的节点认识,却走到了完全不同的结果。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靠近,那些闪回的每一个细节和画面在此刻想起,都像是末日狂欢。因为陈默意识到。有些东西能改变,有些不能。因为这不是青春里某些无关痛痒的选择,也已经不是择校那种尚有余地的岔路口。这是条必然的路,就像陈默重来一遭,总有些必然的取舍。席司宴费时有点久。当然这和陈默毫无技巧的事实也有关。可年轻的身体血液轻易就能沸腾,一个吻,一次交错的气息,一点唇与皮肤的触碰,不止席司宴,陈默的后背也浸了汗。席司宴完事时,陈默毫不犹豫地趴在了他的胸前,任由身体潮烘烘贴在一起。席司宴放下挡在眼睛上的胳膊,来拎他。“这么累?”似乎觉得好气又有点好笑,“怎么突然这么莽?都让你别闹了。”陈默侧过头呼吸,手指拂过席司宴下巴的汗水,没说话。席司宴起身,瞄了一眼陈默的下半身,反问:“帮你?”“不用。”陈默终于从他胸前爬起来,下了床,说:“我可不虐待病号。”陈默去卫生间冲了澡。出来后说去买点吃的,方便席司宴垫垫肚子,直接拿了手机下楼。楼下大厅几个人坐在那里打麻将,老板见他出现,叮嘱:“天都要黑了还出去?等下还有大雨。”“我就在对面的超市买点吃的。”陈默说。五十米的距离,陈默连伞都懒得拿。走到对面超市的门前,陈默手机响了一声,是邮件提示。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英文很简短,翻译过来就一句话。——伤了腿,命确实保住了,消息无误。这是陈默上辈子联系过的一个私人情报邮箱,只要肯出钱就行,他用来查过杨跖一亲信在国外的账户。眼下倒是确实派上了用场。虽然老爷子说凶多吉少,但陈默猜,席家那边既然说出给三天这种话,必然不可能在席渐行真的性命难保的时候说。吓吓一个真的高中生还行。可陈默偏偏不是。事实证明,他也猜对了。这让陈默的负罪感消减不少,毕竟再自笃定,也不敢去赌那个万分之一。更别说他还见过席渐行。陈默进超市随便拿了点面包牛奶。结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在超市前边的铁皮顶上的声音。由点成片,转瞬就有了瓢泼之势。他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冲进雨里,看着屋檐连成线的雨帘在地上砸起的小水洼,微微出了会儿神。抬头时,蓦然顿住。街对面撑着伞的人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夜晚的小镇街道没什么行人,只有路边店面的灯光发出昏黄的光亮。隔着雨幕,他们对视了很久,最后是席司宴最先有了动作,提脚走过来。席司宴走到陈默旁边,收了伞,抖了抖雨水和他并排站着,没说话也没催促。陈默侧头看了他一眼。了然:“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出门后。要知道不难。”席司宴语气平静,“总有方法。”陈默是真疑惑:“我真有这么藏不住事?”“不是你藏不住,是我了解你。”席司宴回看过来,眼底深黑,看不出喜怒,“我看出你有事想说,只是没想到是这个。”陈默怔了两秒,很快又笑了笑。“席司宴,你知道我这人生下来信奉的第一个人生信条是什么吗?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二叔死活又不是我做的,你席家同不同意于我有什么相干,我喜欢你,只有我们,这恋爱刚开始,在一起的感觉还不够,我打算隐瞒到底的。”席司宴眼神凝结,“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从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开始,在你心里,是不是就已经有了决定?”陈默碾了碾脚边溅来的雨水,抬头时换了称呼:“宴哥。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意外。”席司宴按了按额头,蹙眉。“我很抱歉。”陈默:“你道什么歉?”“让你直面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席司宴说:“是我过于自信,以为有足够的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