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也深了,客人们都一起告辞。
白正平千恩万谢,和白云飞一起送到门外。
宣怀风尽着弟弟的本分,亲自把宣代云扶到年家的汽车上。
此时只有姐弟两人私下对着。
宣代云在后座里坐了,扯了宣怀风的袖子一把,低着声音,问:「你看他的噪子,还有没有希望?」
关切中,带着一丝焦虑。
宣怀风想了想,说:「恐怕不乐观。」
宣代云蹙着尖眉,叹了一口气,「我怕是早就猜到一点半点了。上个月,他就一直咳嗽,也和我说过,担心坏了嗓子。没想到……」
宣怀风也叹了一声。
宣代云说:「他本来是靠这个吃饭的,这样一来,以后可就艰难了。今天这一场打牌,希望他能做点新买卖的本钱。」
宣怀风牌打到中间,已经隐隐明白了白雪岚要十万一底的用意,所以输了一万块钱出去,也并不作声,对宣代云说:「他有这么一笔钱,处境总能改善一点。只是姐姐你,一口气输了几万,回去怎么向姐夫交代?不然,我去找总长,预支几个月薪水……」
宣代云截着他的话说:「得了,你姐夫现在做的是海关的处长,拿几万块供应自己的太太,总也说得过去。你不要多管闲事。」
宣怀风对于年亮富的财大气粗,一向有所怀疑和不安。
不过白雪岚当着海关总长,更是个财大气粗的主,所以宣怀风反而不好对自己姐姐说什么。
只好道晚安,从汽车上下来。
宣代云叫住他,把头从车窗探出来,叮嘱一句,「有空别忘了常过来陪我说说话。」
宣怀风应了。
年家的司机这才发动引擎,把汽车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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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馆的汽车仍停在一边,白雪岚也没有先上车,就站在车门旁。
一直等到宣怀风回来,他才手掌贴着宣怀风的腰,先轻按着宣怀风的头,把宣怀风送到后座,然后自己才进来,坐在宣怀风身边,问:「刚才和年太太嘀咕那么久,说什么呢?」
宣怀风说:「姐姐问,白云飞的嗓子,还有没有希望。我的看法,恐怕不乐观。」
白雪岚说:「身体上的天赋,得之,失之,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能尽我们的心。」
深夜时,大马路上很安静。
司机开得很顺畅,不多时,已到了公馆。
白雪岚和宣怀风下车,并肩往里面走。
宣怀风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林奇骏,不由偷偷看一看白雪岚的脸色。
白雪岚问:「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偷看我两次了。」
宣怀风问:「我可以坦白吗?但我坦白了,你不能生莫名其妙的气。」
白雪岚说:「你对我坦白,我只有高兴,绝不可能生气。」
宣怀风说:「我是在奇怪,林奇骏对白云飞,一向很有交情。怎么林奇骏答应了晚上去白宅,却忽然爽约了呢?」
白雪岚说:「原来你是在想这个。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有六字真言,可以作为回答。」
宣怀风好奇地问:「什么六字真言。」
白雪岚便说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淡然一笑。
那个笑容里,有一种神秘的自信从容。
以致于这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男人,更为挺拔俊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