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梦,喝点水。”
“小梦我给你擦擦汗。”
“小劣小劣,这波不亏的。”
中场休息时,邹雅梦任凭队友们围住她,心思却根本不在赛场上,而是如落叶般顺着河流回到了八年前的夏天。
小陆离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在枕头上,小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又和哪家的孩子打架了。邹雅梦虽然只比他大一岁,但已然有了姐姐的稳重,不等她开口,小陆离便嚷嚷出声。
“我不服!不服!”
邹雅梦替他脱下脏兮兮的短袖,去厕所打了一盆水,嘴上还问:“不服什么?谁又惹你啦?”
“他不过比我大两岁,块头比我大,发球比我猛,不然我一定接得住!”
“什么?”
“球。”
“什么球?”
“乒乓球。”
邹雅梦拿毛巾给小陆离搓了把脸,笑着说:“自己把身子擦一擦,脏死了。你什么时候学着去玩乒乓球了?”
“上周开始学的。”小陆离在姐姐面前还是乖巧的,只是那嘴巴撅得能挂水壶,“我好气啊!”
那一天,窗外阳光明媚,蝉鸣聒噪,她还记得厕所水桶接的太满,浪费了三角钱的水费。那是邹雅梦第一次接触乒乓球。她只是为了替弟弟出气,才拿着球拍像模像样地练了一个月,然后在弟弟仰慕的目光中轻松教训了那个还在流鼻涕的大男孩。
很难说她当初是否爱上了这项运动,甚至未来很多年里,她都不知道要不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可此时此刻,她分明感受得到:她热爱乒乓球,正如她爱着陆离,不是姐姐对弟弟的爱,是妻子对丈夫的爱。只有在这种大脑近乎空白的时刻,她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她爱着这项运动,希望能赢下去,希望能有所成就。她希望自己能像八年前那样,骄傲地握着球拍站在弟弟身前,告诉他“一切有姐姐!”。
邹雅梦简单擦过汗水,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休息区。
“小梦……她没事吧?她的眼神好吓人。”
“应、应该没事吧。”
何萍对上了邹雅梦的目光,难得流露一丝错愕。如果说邹雅梦之前是一往无前的猛虎,那现在便是不顾一切的贪狼,她对胜利的渴望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为这位美人增添几分野性的魅力。
这样的眼神或许只有何萍能立马读懂,因为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从不顾一切想赢的阶段,走到现在“有赢下去的理由”。前者是在荒原漫无目游荡的的孤狼,后者则是统治着狮群的雄狮,二者在境界上是有高下之分的。
“仅仅如此,是赢不了我的。”何萍的话语很轻。
第三局比赛,开始。
邹雅梦的打法更加激进了,她舍弃了防御,不断地强攻,哪怕未建数功,也要消耗何萍的体力。这是极为卑鄙的战术。观众席上传来轻微的唏嘘声,显然是并不看好邹雅梦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