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楚轻咳几声,在对峙的沉默中尤为刺耳。投来的几道目光各异,作恶者的是毫不心虚的戏谑,审讯者的则是被扰的不悦。甘楚看向纪成霖冷峻的侧脸,和那只用眼尾扫她的漠然神情,低声乞求。“成霖哥,我…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去歇会儿?”纪成霖面无波澜。“现在不行,等会儿再说。”甘楚咬了咬唇,愈是乔模乔样,愈显楚楚可怜。“可我真的很难受…头晕得厉害。”她故意让嗓音发颤,柔弱中又隐露对主人的依赖。卓忱被这猫儿似的声线恶心得皱眉,似是想起攀附权贵的莺燕那甜腻贪婪的撒娇,冷嗤道。“她有个屁用,刚刚向棐和她搞了一场,现在不还嘴硬。”此话糙得像评点牲畜交配。甘楚心底一寒。卓忱果然是故意提出玩“天堂七分钟”的。但即使刚才那互动不过是伪装出的动静,仍会因这赤裸的戳穿而难堪得臊人。她无法想象,若自己真的和向棐发生了关系,在这大剌剌的揭发中得多耻辱。这种话语体系下,她只要被认定是被用过的,似乎就失去了发声的资格。无论是表达意见,抑或只是哀求。卓忱透露的信息,让纪成霖沉吟片刻后,点点头。“楚楚先去歇着吧。”甘楚挤出感激又眷恋的笑,软声道。“谢谢成霖哥。”愈发柔婉的声音让卓忱更不耐烦了。“闭嘴,滚出去。”甘楚垂下眼睫,忍着委屈,脸色苍白地挪到门边,才悄声后退离开。门缝渐掩,她听见纪成霖又换了一种平和的陈述语气,继续审问向棐。“你母亲当年的出逃路线已经荒废。”向棐冷笑。“我没想逃,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卓忱走上前,一把揪住向棐的衣领。“属于你的?向家可没认你这私生子。”向棐的嗓音温淡如水,却难得挑衅。“你们不认,事实也摆在那。”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声响。佣人领着甘楚来到一套主卧,此处并没有太过严密的看管。毕竟她是纪成霖带来的,夜里还得伺候,跑不了。甘楚装作不舒服地窝了好一会,才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能送点茶水和面包吗?”“请稍等。”在等待送餐期间,她闲着无聊又焦虑,不知向棐要如何应付那群恶狼,索性起身查看阳台外的景观,考察是否有便于逃跑的路线。然而,甘楚只看到大片墨色密林,别说海了,连公路都被遮掩得了无踪影。她和向棐真能逃吗?他的计划中包含了交通工具吗?不至于靠腿跑出去吧?困兽般乱转时,甘楚忽然发现这个房间虽整洁,但有生活过的痕迹。桌面上放着一本《政治的道德》,甘楚随手翻了下,其中被铅笔深刻划线的一段话跃入眼中。“…我们遂对权力漠然,对苦难漠然,对恶本身漠然…这是制度带来的恶果,而非人本应该有的状态……”对体系的思考,是一种尖锐反叛,却也是本该有的,但大多数时候被制止的行为。甘楚的心一沉——这是向棐的房间。毕竟,利益既得者不需要去质疑权力系统,更不会怀疑权力的道德性。如何用权力让一切对自身有利,才是他们殚精竭虑思考的问题。看来纪成霖是打定主意把她送给向棐作陪了。这算什么?打感情牌?她又能对向棐起什么作用呢?猜测未落,脸色苍白的向棐步调不稳地被推入房间。仲陟站在门外,声音温和。“好好休息,明早回京城。”甘楚和向棐四目相对,皆是惨然。向棐要回家族受审,她则重陷吃人的圈子。对峙失败了?他们的逃脱计划,还能进行下去吗?甘楚手心一下子凉得似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被严实地关上。室内安静半晌,向棐在门边站了一会,缓缓挪步靠近。甘楚不明所以,下一瞬却被他钳住腰抱起,精准地扔到床上。衣服被撕开,他的身子也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