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外面都传开了。”
顾婉儿啧啧赞道:“主角就是我们的大公主!”
“长乐?”
厉冰雪讶异道:“她怎么了?”
顾婉儿赞道:“还能怎么了?长乐上午微服出宫,不知怎地就在西城发现一桩大案子,好像是一家蛮有名气的酒楼,背地里干着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的恶事,长乐带着一群亲卫当场抓了现行,又提前和顺天府打了招呼,直接人赃并获!”
“不怪陛下那么喜欢她。”
厉冰雪道:“这种事难以禁绝,她能帮她父皇分忧也是极好的,只不知究竟是何人这般胆大妄为?能闹出这么大的阵势,怕是和朝中某位重臣脱不开干系。”
“这个倒不清楚。”
顾婉儿摇头道:“我只听人隐约提了一嘴,好像叫什么锦绣楼。”
厉冰雪并未注意到,当顾婉儿说出锦绣楼三字之时,陆琛神色剧变,又立刻低下头以作掩饰。
年仅十一岁的二皇子垂首低眉,袖中的双手悄然攥紧,心里的恐慌无法用言语形容。
……
勤政殿,御书房。
陆辛夷仪态端正地站在御座之侧,和太子陆九思并肩而立。
堂下有两位重臣对面而坐,左边是满头白发的首辅许佐,右边则是首席军机大臣、保国公李景达。
还有一人身材精壮,两鬓略有花白,此刻却是双膝下跪,伏首于地。
正是匆匆入宫的成国公徐桂。
御案之后,陆沉抬手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说道:“起来吧。”
徐桂无比愧疚地回道:“陛下,臣没脸站着。”
“堂堂国公在朕面前耍无赖,成何体统?”
陆沉脸上不见喜怒,从语气判断似乎没有太多的怒意。
徐桂却不敢大意,他比世间绝大多数人更清楚天子的忌讳,尤其是这种仰仗权势欺压平民的恶行,放在以往历朝历代或许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当今天子不同——你若做了就永远别让他知道,不然一定是顶格的严惩,三年前平安侯路靖就是因为谋夺民财被夺爵处死。
故此他老老实实地说道:“陛下,锦绣楼是臣家里的产业,徐凌那个畜生虽然没有胆子做这种事,但他既是锦绣楼的东家,出了事就应当承担责任,臣同样有教子无方的罪过。臣请陛下着有司彻查此案,最后按照朝廷法度严惩所有涉案人等,包括臣和徐凌在内,臣绝无怨言!”
李景达默默一叹。
他知道徐桂不是故意作态,此人几十年来一直就是这样的光棍性子,否则也不会早早就赢得天子的信赖和器重,将京畿地区三分之一的兵力交给他执掌。
“你先起来。”
陆沉稍稍加重语气,徐桂倒也不傻,连忙谢恩站了起来。
“区区一个锦绣楼,就因为有你成国公的威名挡着,莫说顺天府的官差,就连织经司都不便安置太多耳目。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楼中的管事以那个胡清晏为首,在短短一年零两个月里,裹挟逼迫四十余名女子为娼妓,又将其中十七人凌虐致死。”
陆沉翻着面前的案卷,淡淡道:“事到如今,无论你们父子有没有牵扯其中,这桩案子的后果都得承担起来。”
天子越平静,徐桂心里就越没底。
陆沉转而看着许佐问道:“首辅如何看待此案?”
许佐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徐桂,沉吟道:“陛下,从古到今青楼行当都难以禁绝,然则这项营生既有伤风化,又会滋生大量罪孽。在臣看来,不排除有一些女子甘愿入此行当,但更多是被迫而为,由此引发很多拐卖、胁迫、凌虐乃至人命案子。前几年朝廷确实无暇顾及,如今不妨借着锦绣楼一案,对国内所有青楼做一番排查和整顿。”
李景达暗道不愧是首辅,这才是值得俺老李学习的榜样啊。
他觉得锦绣楼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案情清晰明了,唯一值得斟酌的地方在于如何处置徐桂和徐凌这对父子。
许佐固然是首辅之尊,却从来不会插手军方事务,眼下自然也不会干涉此事,但他同样不能避而不答,因此只需稍稍拔高此案的高度,便是两全之法。
陆沉当然清楚许佐的心思,他微微颔首道:“那你觉得要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