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来了,陈母没走。她微垂着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难过。
“小袁人不错,对你也好,你们要好好过。我平时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在那边……不用你担心,我有你许叔和小德,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过得幸福快乐,就行了……”
她说了很多,那么真情流露,那么好听,但陈冬阑只是点点头。
只是说:“嗯。”
陈母没再说话,和许叔快步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袁渊依稀看见陈母背过身去,肩膀在抽泣般颤抖。
电梯外面,陈冬阑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在一起那么久,袁渊看得看出来陈冬阑没有丝毫的难过和不舍。
袁渊在心里叹口气。
就这样吧。
哪怕是亲生母子,也可能没有缘分。
回去的路上还是陈冬阑开车,路过某个广场看到有一堆人在卖红玫瑰,他不管这个地段有多难停车,非要下去买一束给袁母。
“咱们家就妈妈一个女生。”陈冬阑笃定地说,“她收到会高兴的。”
找半天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只能靠边放陈冬阑下来买花,换袁渊开车,袁渊去绕一圈再回来接陈冬阑。回来时陈冬阑不仅抱着一束大的玫瑰花,手上还拿了一束小的,十一只扎在一起,外围有一圈白色的满天星点缀,再加上花里胡哨的花束纸和蕾丝彩带。显然不是送袁母的。
陈冬阑把大的花束放进后备箱,拿着那束小的坐进了副驾驶,把花给袁渊,动作相当生涩:“袁渊,新年快乐。”
袁渊把着方向盘踩动油门,觉得他简直可爱死了。袁渊曾经以为陈冬阑是绝对学不会浪漫的那一类人,但是陈冬阑和他在一起后废了很多心思学习谈恋爱。尽管因为缺乏浪漫细胞,他做出来的事常常显得有些笨拙或者不合时宜——比如现在,买一束土土的花,也不知道先藏在后备箱里,巴巴地就在这个没法停车的道路上递给了正在驾驶的袁渊。
“为什么买十一朵?”袁渊简直绷不住笑。
陈冬阑诚实地说:“因为老板说十一朵寓意一生一世。”
看看,他连“一生一世”这么简单的情话都说得这么呆板,骨子里应该是个相当不解风情的人吧。这样的人是怎么自己一个人把暗恋这件事琢磨明白的?
对袁渊而言,陈冬阑默默爱了他很多年这件事,就是陈冬阑给他的最大的浪漫。
袁渊忍不住逗他:“我们冬冬这么爱我啊?”
一瞬间,陈冬阑的两只耳朵都红了。他假模假样地整理起花束,应了声:“嗯。”
到家把花给了袁母,袁母嘴上没说什么,但袁渊和袁父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送袁父袁母回酒店的这一趟陈冬阑还要开车,袁渊看时间不早了,嫌他开得慢,回来估计零点都过了,说什么都不让他开,把他赶到后座和袁母坐在一起。
路上一家人先是批评了几句春晚,接着袁母想起今天陈母说的那些话,就问陈冬阑:“你妈老是那么念你?”
陈冬阑反应不过来:“怎么念我?”
袁母训他:“她说你不好,你就应着啊?你得跟她理论啊,有的事是她想错了,不是你做错了,你全认下来算什么?”
陈冬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不对:“是,有些事确实跟她想得不一样,但是她不怎么了解,我跟她也说不清楚。”
回忆了一下今晚的情况,袁母有些上火:“对,你们也不怎么来往,她说话听过就算了。”
陈冬阑点头附和。
袁母气笑了:“我让你把你亲妈的话当耳旁风,你还点头?”
陈冬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憋了一会,有些腼腆地说:“因为她不了解我,有些话不能听。但是,妈,你的话我肯定听的。”
袁母爱端架子,养儿子的策略一直是铁血手腕,到了陈冬阑这,才找到点柔情的意思。
“嗯,你是乖。”她伸手拍拍陈冬阑的手背。
袁父袁母下榻的酒店略远,袁渊开车又稳,在汽车的轻微晃动下,陈冬阑一边和袁母说闲话,一边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他一整天都为接待陈母和许叔的事紧着弦,现在把人送走了,犯困是应该的。
只是送个人,陈冬阑出门并没有穿厚外套。车里暖气虽足,但他是畏寒的人,这会睡过去了,就下意识抱着双手,微微缩起身体。
等红灯的间隙里,袁渊透过后视镜看到袁母把抱枕拆成薄毯子,小心翼翼地往陈冬阑身上盖。
“唉,怎么舍得……”
袁母望着陈冬阑低声自语,抬头看见袁渊和袁父从前排朝她探过脑袋,脸上都憋着笑。
袁母面上挂不住,给父子俩一人甩了个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