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不得不说城市历史因为这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下子就变得浓墨重彩而浪漫起来。时值初秋,金灿灿的梧桐大道,叶子落满了整条街。骑着单车一晃而过的意气少年,怀里抱着书的烂漫少女,这些都是在求学,在追梦的人。羡慕感是瞬间滋生的,桑渴甚至因为自惭形秽而别过脸去。dawn领着她走了一路,桑渴的心跳也愈发的快起来。恰逢天际昏黄,一缎血橙色的夕阳余晖慢慢氤氲掉墨蓝色的天际帷幕,洒下一点柔和的缱绻魅影,衬着桑渴白嫩嫩的小脸蛋,看着好不生动漂亮。她半咬着唇,龃龉良久。“傅,傅大哥。”最终,桑渴扯了扯男人的衣袖,抬起头,语速平稳,半说半就:“我想跟舅舅说去复读。”“我想了好长时间,小渴想读书。”dawn脚步微顿,像是对这句话期待了很久很久,男人舒展眉头,看向她颔首,好看的眼睛里溢满温柔。过了一会,像是生怕dawn不相信她的勇气还有决心似的,桑渴刻意提高了音调,语气也有些急促起来:“时间只过去两年,两年半,物理公式我还记得。”“蜀道难、解析几何这些这些我全都记得!”少女的口吻是那样诚恳,桑渴握住dawn的手松了又紧,她试探着问:“傅大哥,你会,会支持我吧?”dawn看着她,勾唇笑了,他的笑容治愈极了,高大的男人半蹲下来,将桑渴一撮不小心坠落的发丝拢到耳后。他说:“当然。”“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做你的翅膀,做你的后盾。哪怕你以后不要我了。dawn看着悬铃木下女孩子温吞而又含蓄的小脸,他不愿再继续朝后想,因为这些都是后话了。起身时察觉到不远处的风吹草动,dawn敛下眉,注意到了隐没在墙根的一小块衣服布料。黑色的。“傅大哥?”桑渴见他直直盯着某处,轻声唤。dawn收回视线,握住她手的力道又紧了紧,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两人并排走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得女孩子眉眼弯弯,捂嘴欢笑。桑渴干脆拥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跟他挨在一块。一高一矮,慢步对视。而不远处的墙根围着一群孩子,他们正抓着一名青年的衣服叫嚷着:“哥哥哥哥,你魔方才拧了一半!”“好漂亮的花,能送给我们吗?”小孩子叽叽喳喳。裴行端表情明显换了,从刚才一瞬间的生冷转为笑着半蹲下来,摸了摸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这小男孩心气儿高,眼神像是狼崽子似的,且他知道这是所有孩子里欺负人最凶的那一个。男孩子要不是因为孩子堆里某个粉裙子的小女孩他才不会跟着他们一块玩,这会儿被人按着脑袋蹬时眼神就凶了起来。裴行端才不管他眼神凶不凶,照样按着他的脑瓜子,一个劲儿地朝下按:“你,小鬼,看见那边那白衣服的姐姐了没?去。”“跑过去,给我把这朵花交给她。”“事成之后——”裴行端的话还没有说话,小男孩便猛地挣脱掉他的手,并且一口回绝。裴行端看了他两秒钟,旁边的小孩子经常被他欺负,因为他这样暴躁生气的举止个个都屏息不再说话了。孩子堆里,那个刚刚用小手摸了摸地上摆着的红色玫瑰的白裙小女孩也因他瞬间吓得将手收回,挪了两步抱住小伙伴的腰,有些无措地看着裴行端。显然,她很喜欢这些花。气氛一下子有些僵。裴行端挑眉,若无其事拍拍手站了起来,双手抱胸,睨着那男孩说:“事成之后,这些花都归你们。”“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十——”“九——”“八——”小男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低吼一声别数了!拿起那朵娇滴滴像是刚摘下来的玫瑰花捧就朝外面跑。粉裙子的小女孩见他跑出去,呼出一口气,盯着他飞奔的身影。裴行端倚着墙,掏出打火机想点烟,一看脚下边全是毛孩子的头,瞬间将烟收了回去。做点人事儿。再一个扭头,男孩俨然成功追上了并行的二人,并且将花成功交到了那个人的手里。裴行端眼神微暗,将视线收回来。他对脚下的小孩子说:“这些花啊玩具的,你们随便挑。”孩子堆爆发一阵欢呼。凶巴巴的男孩子跑回来,望见粉裙子的小女孩成功拿到了喜欢的花,他抹了抹脖子处的细汗。这场面属实把裴行端给看乐了。他用脚踢了踢男孩的小腿:“小鬼。”男孩瞪了他一眼:“乞丐。”哥哥。裴行端笑着去揪他的耳朵,蹲下来,下巴指了指别处:“喜欢人丫头?”“小鬼。”“喜欢啊,就别这么凶,对人家好点儿。”“听见没?我刚还听见人大壮骂你昨天把人欺负哭了。”男孩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要挣脱裴行端的魔爪:“臭乞丐,你胡说!我才不,才不喜——”这边的争论引得粉裙子小女孩的注意,她悄悄看了过来。男孩子不吭声了。裴行端笑得更乐了。偏执着迷桑渴手里拿着小男孩硬要塞给她的花,眨巴着眼睛。dawn隐约能猜出来这花的来历,他沉默着看着女孩略显失神的神色。似乎是那个小男孩的眉眼像极了某个记忆深处的故人,触及到了桑渴心尖上的某一点。桑渴居然问都没问就茫然收下了这束花。小男孩红着脸送完就逃也似的跑远了。花是新摘的,浓情的红玫瑰。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狂热爱意。其实桑渴曾经也拥有过一朵花,用树脂容纳的,永远都不会腐朽的玫瑰。故人送的。她有很多很多东西都遗落在隆城。包括那只风铃,陶瓷做的小泥人过了好一会。“傅大哥,我们走吧。”桑渴揉了揉眼睛,她不愿意再多想了。准备入学的一切手续都很顺利,只是学籍问题有些难办,桑渴至今还在隆城一中挂着高三没有念完的学历。好在柯全舅舅也是那儿毕业的,轻易就联系上了他以前的老师。众多老师中赵芙琴也出了力,一听见桑渴的名字,坐在办公室里的女老师失神许久,波浪长发有些分了叉,上面依然是标配的墨绿色发卡。窗台上的仙人球像是变了个样,又或许是换了新的亦或者是旧物重生。“那孩子的耳朵”赵老师欲言又止。全舅舅两地奔波,事情终于是有了一点起色。调学籍的过程很麻烦,程序足足卡了两个多星期,不过就在进程胶黏的当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续就像是搭了火箭炮,阻碍一下子悉数没了,很快桑渴的学籍就被成功转入宁市。不过为了能进最好的附中,因此还花了好大一笔择校费。可舅舅舅母却毫不在意,桑爹生前留下的钱财他们原封不动,留着等以后给桑渴做嫁妆。桑渴这丫头极好养活,一碗饭一口水就能生长。是个人见着了都想要爱怜地摸一摸她的头,除却她不算完好的没有母爱的童年,中途失落的父爱。小姑娘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依然干净漂亮。他们抛却舅舅舅母的身份,是真的把她当亲生的孩子对待。那笔赔偿金数额很大,一部分被桑保国还了看病所需的借债一部分被用作做手术的钱。留给桑渴的依然还有很多,桑渴最初收到那张存折的时候,心其实是僵麻的。因为她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