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茶是萧衍提的,该收的报酬她不会多客气。另一边。师兄杨正安说等宅子整理妥当便请她去喝茶,傅新桃冷眼看着,急不来,耐心慢慢等,却直到端午前一日也没有收到邀请。反而因为其他的事,她和陪同杨正安来京都的那位小娘子提前见面。五月初四这天,傅新桃出门去为一位相熟的病人看诊。那户人家住得有些偏僻,附近邻居少,巷子里白日也没什么人。看完诊,那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出门来送傅新桃,一路把她送到巷子口。却刚从巷子里出来,她意外看见萧衍,又撞见心惊肉跳的一幕——寂静无人的街道,一位戴面纱的小娘子举着匕首朝萧衍心口刺去。这位小娘子显然会武,一招失败,又是杀招。哪怕落了下风,她也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似不取萧衍性命不罢休。同一刻,四周冒出许多锦衣卫。那位戴面纱的小娘子被他们轻松围堵拿下,押到了萧衍的面前。送傅新桃到巷子口的一对夫妻都是普通百姓,何曾见过这种阵势,顿时被不远处这么多的锦衣卫吓得两股战战,知他们害怕,傅新桃便叮嘱他们赶紧回家。那对夫妻急忙离开,傅新桃却上前两步。这处巷子口有两株大柳树,她躲在树后藏匿起来。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位刺杀萧衍的小娘子身上,她没有被发现。哪怕押到面前的是一位小娘子,萧衍亦不怜惜,直接命人扯下她脸上面纱。小娘子对他破口大骂,出口的话不堪入耳,句句都是毒咒。这些却并未能叫神色漠然的萧衍表情有丝毫变化。见他如此,那位小娘子又骂起来。“萧衍,你忘恩负义!”“你对不起我的父亲,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萧衍不为所动,语声淡淡发问:“邢丽春,你父亲那些旧部在哪?”邢丽春气得狠狠啐他一口:“不要脸!”萧衍声音冷了几分,吩咐缇骑:“把人押回去仔细审问。”缇骑应诺,邢丽春这一次也被堵住了嘴。一行人准备离开。又有人不管不顾跑上前,傅新桃定睛一看,惊觉是自己师兄,心下大骇。“萧大人,丽娘只是一时糊涂……”杨正安开口便是为邢丽春求情,俨然和邢丽春十分相熟。傅新桃心惊肉跳。这般情况实在太过混乱,乍一下根本弄不明白。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想清楚。怕杨正安乱来,惹得锦衣卫对他出手,傅新桃连忙从柳树后走出去。萧衍抬一抬眼,不经意和傅新桃的视线对上。他微怔,却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对杨正安说:“邢丽春想取我性命。”秘密杨正安口中的丽娘和萧衍口中的邢丽春自然是同一个人。对于萧衍这句话,他无法反驳。其实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杨正安远远瞧见了。打他们从到得京都后,他便发现丽娘有些古怪,虽知不妥,但更怕丽娘有事瞒着他,因而他今天一路跟着她出门。丽娘的名字、她父母的事,杨正安多少知道。他知道其父是沙场杀敌的将军,却被奸人所害,丢了性命。他也知道,丽娘一门心思想要为父报仇,是以不辞辛苦,远上京都。独独不知……丽娘心里认定的杀父仇人是萧衍。纵使多年不见,纵使对方脸上戴着面具,杨正安仍旧认出了他。何况回到京都没两天时间,他便耳闻过萧衍的阎罗名号,清楚这个人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份。杨正安无心随便与萧衍攀交情,若非因为他的师妹,他们恐怕不会认识。但他可怜邢丽春,不想看她轻易送了命。邢丽春又哪里是当真认为自己可以取萧衍性命呢?不过心知怎么样都是以卵击石,才会不管不顾,求一个你死我活的了断。到底是人微言轻。杨正安明白,求情也没有用,尤其丽娘先动手的事实摆在面前。“萧大人……”他皱眉,原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放弃。杨正安转而对邢丽春认真道,“丽娘,别怕,我会想办法的。”邢丽春“呜咽”几声,似乎想回杨正安的话。萧衍看一眼押着邢丽春的两名缇骑,示意他们让她开口。捂住邢丽春嘴巴的缇骑松了手。邢丽春立刻怒骂杨正安:“你这个笨蛋能想什么办法?我说过不要管我!”“答应路上与你同行,是因为我没有盘缠。”“杨正安,我就是在利用你而已,你看不出来吗?谁要同你成亲!”一番话使得杨正安僵在原地,耷拉着肩膀,眉头皱得愈深。邢丽春又冷笑:“管好你自己就行,少操闲心。”杨正安表情变得严肃,出声喊得一声“丽娘”,想说的话便被邢丽春打断。“我们很熟吗,杨公子?”她不留情面道,“不要乱攀交情。”杨正安变得沉默。邢丽春跟着别开脸去,不再多言。萧衍见他们如此,淡淡道:“杨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倘若没有,我也该继续去办公务了。”杨正安看一看不理会他的邢丽春,眸光黯淡。萧衍没有和傅新桃打招呼,径自领着锦衣卫、押着邢丽春先走一步。·起初担心杨正安冲动才从柳树后走出来的傅新桃,见自个师兄没有乱来,便没有继续上前。这样复杂的情况,她实在不宜随便掺和进去,尤其邢丽春来路不明。傅新桃始终站在杨正安的后方,心思都在邢丽春身上的他未发现她的存在。萧衍等人离开,他视线依旧追着邢丽春的身影去。傅新桃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注意。直至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师兄”,杨正安回过神。“师妹?!”杨正安脸上满是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傅新桃道:“正巧来附近出诊。”杨正安后知后觉也许方才他师妹就在的,心下吃惊:“师妹是不是……”明白他想说什么。傅新桃颔首肯定杨正安的想法,又问:“师兄怎么认识那位小娘子的?”杨正安想起邢丽春那些话,不无失落道:“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傅新桃看着他,“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聊一聊。”两个人最后没去别处。傅家的马车停在附近树下,傅新桃和杨正安上得马车,丫鬟仆从守在周围。相对无言半晌,杨正安还是对他这位师妹说起邢丽春的事。他认识邢丽春完全是因为一次偶然。那时,杨正安初到眉州,人生地不熟,正在想办法找落脚的地方,无意撞见当地一位纨绔公子企图当街强抢民女。他本打算出手相助,邢丽春却先出现了。初初照面,杨正安见识到邢丽春一身好功夫。那位纨绔公子的打手、随从,统统不是邢丽春的对手。十几个人一起上,依旧被她打了个落花流水。杨正安十分的惊叹。他虽然也会点儿拳脚功夫,但实在差得太远,尤其他发现这个人有伤在身。作为一个大夫,见到一个好人有伤在身,如何能不帮忙医治?杨正安想帮她看伤,可邢丽春很快不见踪影。原想既然无缘无分不如就此算了。结果,找到落脚的地方后,杨正安又一次见到邢丽春,且两个人做了邻居。他还是帮邢丽春治好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