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再犹豫,赶紧挪了挪车上的货物,给付铁匠腾出小片空位。
兕子点点头,翻身上马回到队伍前面,立马将刚刚发生的事禀告给了姜从珚,小脸气鼓鼓的。
姜从珚听罢,“你让张复去给他看看情况,不管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尽量救。”
“嗯嗯。”兕子重重点头,“女郎,我也是这么想的,都病成这样了还要他走着赶路,这规矩也太严苛了。”
兕子吐槽完这句,就急急去找张复了。
张家世代行医,救济百姓,从不因身份高低贵贱便区别对待,当初张原不顾张维的挽留也要离开就是担心自己会成为权贵的专属医士再没了给人看病的自由,后来愿意留下也不仅仅是因为姜从珚那套新颖的理论,更多的是看到他们对下面百姓的体恤,这才下定了决心。
现在张复听到兕子说有人快病死了要他去救人,他二话没说提着药箱下车随她而去。
匠人队伍原以为兕子开口让付铁匠坐车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还带了医士说要给他看病!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否则他们这等贱民怎么能有如此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你还愣着干什么,别挡着良医给你爹看病!”
“哦哦!”
付铁匠的儿子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直到旁边的人捅了捅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出位置。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复给付铁匠诊了脉,然后还扎了几针,又吩咐身边的小药童去抓药熬药。
张复对兕子说:“这个老人家病情虽险,倒是不难治,只要喝下两剂药,等热退了就没事了。”只是他身体亏空得厉害,须得调养调养不能做太重的活计。
最后一句话他忍住了没说出来,毕竟说了也没用,他作为医者能帮病人一时,却帮不了他们自身的处境。
他却不知,自己的话对于旁人来说已经是天籁了。
所有匠人都用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着他和兕子,付铁匠的儿子更是泪流满面地跪到了地上,要给他和兕子磕头,“多谢女郎、郎君!女郎和郎君仁慈!谢谢你们……”
他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兕子想要扶他起来都做不到。
“赶紧起来,别谢我,是女、是公主命我这么做的,你们要谢也该谢公主。”兕子赶紧说。
于是众人纷纷改口,都说公主仁善。
一张张枯瘦黝黑的脸庞,老老少少,遥望着前方被护卫在中间的马车,他们死水般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希望,闪动着零星微光。
从来没有一位贵人会像公主这样在乎他们这些贱民的性命,公主是第一个主动给他们请医看病的人。
他们都是被迫选入送嫁队伍的,没有人愿意离开一直生活的家乡,尽管那日子也苦得看不到头,却也比去草原好多了,草原上都是没开化的茹毛饮血的胡人,想杀人就杀人,他们这些低等贱民去了之后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日子,胡人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会没了性命。
但是现在,他们却从这个和亲公主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既然公主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想必以后会劝着那胡王的吧?
张复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女郎在收买人心,但她确实在照拂这些最底层的悲苦的百姓。
第二天,付铁匠的烧果然退了大半,等他恢复意识知道是公主救了自己之后,一时间也激动得手舞足蹈说不出话,只是一直握着他儿子的手,眼神牢牢追随着前方的马车。
这件事情过后,兕子在匠人们那里愈发受欢迎起来。
安营扎寨时,他们偶尔在河边捉到一条鱼,树上摘到几个野果,还会特意送给她,不过都被兕子拒绝了,她并不缺这点吃的,反而是他们自己需要补补。
有时若澜也会去看上几眼,然后回去跟姜从珚说些什么。
兕子跟匠人们打成一片,他们有什么困难也会力所能及地帮一帮,倒是旅贲卫这边还一直保持着距离。
他们很多是正经士家或豪族出身,旅贲营的待遇在军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兕子这点小恩小惠他们从没看在眼里,姜从珚也从没想过用这些东西打动他们,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人谢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