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女人们都被送回了家,男人们叫了几个艺伎过来。
艺伎便是专门服务于上流社会的表演者,通常卖艺不卖身,但“不卖身”三个字大家听听就好,当权贵们想要的时候,艺伎是没有力量反抗的。
佐久间大泽是席间唯一一个没有搂着柔媚美貌艺伎的男人,他品着清酒,已经上了年纪的面上有岁月的风霜,鬓角发白,却依然英俊得令其他男人羡慕。
若非外貌优秀,他也无法入赘佐久间家。
四条秀夫好奇地问道:“大泽伯父,那位女子真的那样美丽吗?”
佐久间大泽斜他一眼,失笑:“小伙子对风月之事有这么多好奇心,怎么不多花些心思在剑道上呢?”
四条秀夫哈哈大笑,手掌在艺伎的腰上摩挲着:“男人的人生若是只有剑,也是一桩憾事啊!”
佐久间大泽凝视着杯中酒水:“她啊,是个烈性十足的野猫,我不慎放她去了野外,想来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说不定连那身美丽的皮毛都黯淡失色了,但我是一个好主人,所以想要已经变老的野猫有个栖身之处。”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变得听话一些。”
三味线的声音响起,有人抱着萨摩琵琶在唱一个故事,具体讲的是什么大家都没有细听,尺八呜呜咽咽。
如此清雅而富贵的场面中,满是男女之间的欢声笑语,庭院外有着细碎的脚步声与人体倒下的声音。
过了一阵,障子门被推开,室外的冷风裹挟着血腥味涌入,混着室内的脂粉香和烟酒味,融成一团魅惑而官能的热境。
所有人都将视线透向来人,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见一抹红唇。
她的声音甜而娇,幽而媚,自我介绍着:“小女子乳名桔梗。”
男人们起初以为这是表演的一部分,却不料艺伎们面面相觑,不解这女子从何而来,可她一身气韵就像怪谈中的妖女一般,实在不似凡俗,难道是这些客人们自己找的余兴么?
佐久间大泽为座上年龄最大的长辈,当先喊道:“你是何人,来此作何?”
“答案,且等一部分人下地狱后再说吧。”
女子抬起头,上半张脸都被狐狸面具挡住了,缓缓起身,拔出一柄胁差,雪亮的刀光映着艺伎们惊慌的神情。
有人惊呼一声,推开身侧的障子门就要逃走,被候在外头的秦追顺手打晕,他面上戴着口罩,只要是艺伎跑出来,就把人放倒。
四条秀夫也奔逃出来,被秦追卸了手腕后击晕,他坐在这个小伙子背上静静等候着,就听到临近的纸门上溅射出一道鲜红血迹。
知惠从未学习过如何使用日式武器,倒是学过一些短兵的用法,因此使用短一些的胁差是没有问题的,以她20岁以后就勤修燕子李三传下的内家功夫的经历来看,收拾老仇家简直再容易不过,难得是如何将此事做得悄无声息,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这就是秦追暂时不动秦筑的最大原因,如果他和知惠联手,强杀受伤状态的秦筑并非做不到,可是杀完以后呢?届时秦筑身边的两个弟子不给他和知惠的行动添乱就不错了。
但凡他们对着报社漏一嘴“那两个诺奖得主跑日本杀人呐,其中一个还有日本血统哩,她妈妈13岁就被日本人抢走凌|辱”,那事儿就会变得很糟心了,岂有如今洛花帮忙一起打掩护来得快活?
洛花帮忙望风,却见那戴着口罩的高挑青年虽是一身和服,却浑身清寂,站在廊下望雪,其清正之貌融入染血的雪景中,真是再美不过。
室内,知惠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卸掉了一只手的佐久间大泽,终于缓缓摘下了面具。
佐久间大泽也有枭雄之态,虽然在方才的剑术比拼中输给了这名女杀手,却依然保持冷静,反倒是佐久间莲更加不堪,正缩在一边惨叫着,不见狎|玩艺伎时的肆意之态。
当佐久间大泽看到的知惠的脸时,他竟是仰头大笑起来。
“是你,竟然是你,竟然是你!”他惊喜地用剩余的手指着知惠,不顾伤口鲜血淋漓,“你和你妈妈真像,我早该发现的!我早该发现的!你是我的孩子啊!”
“什么?”佐久间莲不敢置信地看着知惠,看到那张熟悉的、他曾仰望又嫉妒的看过的诺奖得主洪知惠的脸。
洪知惠不是中国人吗?他怎么会是父亲和那个朝国贱人生的野种!
知惠歪了歪头:“我没有父亲。”
佐久间大泽的神情染上一丝疯狂:“你有,没有父亲就不会有孩子,我是你的父亲!是我给了你勇气和智慧,你的母亲给你美貌,是我们一同创造了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知惠轻蔑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否认:“拥有勇气和智慧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我的全部都来自她,是她给与了我奇迹般的生命,而你们佐久间家能养出的最好的女人就是佐久间紫,而紫是靠我才蜕变的。”